“节奏感”只是剪辑处理的手段,专访剪辑师杨红雨
谈到第六代导演,有两位剪辑师绝对不可避过,一位是今天的主角杨红雨老师,还有一位就是孔劲蕾老师。你可以想到的第六代导演作品,几乎都有她们的名字。
杨红雨老师,第一部独立剪辑的作品《爱情麻辣烫》(1997),这也拉开了她剪辑的大门。《洗澡》、《十七岁单车》、《昨天》、《青红》、《立春》、《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白日焰火》….这还是她剪辑的一部分,除了作者电影,她还参与了诸多商业大片《赤壁》、《催眠大师》、《记忆大师》、《天亮之前》。面对这样的创作的跳跃她说:“剪辑就是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帮导演实现点儿东西,所以如果各个类型、题材都能涉及一些,那学到的技术类的东西就多一点,所以手段也就会多一点。”
她和张杨最新合作的作品《皮绳上的魂》近期上映,这也让我们得有机会和杨红雨老师聊了聊剪辑。从电影结构到气质展现,如何用剪辑的手段帮忙导演讲述故事,如何通过剪辑塑造人物,以及随着时代、市场的变化,从业者们有着怎样的感受。
影视工业网:您之前和张杨导演有过合作,这次怎么会参与到《皮绳上的魂》这个项目?
杨红雨:我和张杨从《爱情麻辣烫》就开始合作了,《爱情麻辣烫》也是我独立剪接的第一部电影,所以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对于张扬导演来说,其实他的导演之路起点很高,《爱情麻辣烫》、《洗澡》都是反响非常大的电影,所以到后面他对于自己的定位有些找不到方向,最明显的像是在《无人驾驶》的阶段,很多出品方都要求他往商业上靠拢,他自己也是在犹豫和徘徊。所以中间也是消失了几年,不过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愿意干的事情。
影视工业网:因为《冈仁波齐》是《皮绳》一起拍摄的项目,所以你们是怎样的工作状态?
杨红雨:《冈仁波齐》都是魏乐一直跟着导演边拍边剪,他们的大概的思路很明确,就是一直这么做下来,所以后期不需要太多的改动。导演刚拍完的时候,手里有一个4小时的版本,他就找我们这种比较熟悉他的人,看了提意见。后来他还是自己一直在调整,中间有一段时间是《皮绳上的魂》和《冈仁波齐》一块在做。当时《皮绳》拍完的时候,《冈仁波齐》还没有拍完,所以导演没有回来,只是让助手把所有素材交给我,我自己剪。等到我剪完,他拍摄差不多完成,回来看片再聊。
影视工业网:这部电影的结构很特别,是在剧本的阶段决定的,还是剪辑时?
杨红雨:剧本是类似的架构,但没有这么跳跃。剧本中会有一些文字性描述,上下文衔接会有一些解释性的东西,但电影会刻意做得更悬一些。
影视工业网:所以你是怎么和导演沟通?
杨红雨:这是一个互相磨合的过程,其实再怎么和导演的想法不一样,只要最终达到了导演想表达的目的,把人物树立起来,并且和他剧本想要树立的人物是一致的,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在剪辑中肯定有一些导演不能接受的地方,比如他觉得某一场戏需要沉淀下来,或者用一种比较客观的讲述,这和主观比较快节奏的东西肯定会有矛盾,所以中间会再有互相沟通的一个过程。
张扬会坚持一些东西,我们两个剪《皮绳》最开始的矛盾点就在片头,现在片头呈现方式就是他最初的设想。三四段完全不搭的几个场景和几个人物,互相之间没有联系,观众只有慢慢进入才知道是什么情况。刚开始我剪的时候,认为这样会让观众看不明白,我担心观众坐不住。所以我就先处理塔贝那条线,把他天珠整个过程讲清楚,人物立住以后再让俩兄弟出来。张扬看片后也犹豫了好久,这样的剧情确实吸引人,但是他认为这样没有他想要的味道。他认为《皮绳》最重要的是味道和气质,所以就要在开头确立住西部片的风貌。后来我们俩也商量了好久,因为这部片子最重要是气质,所以我还是需要保留他这个感觉,又改了回来。
影视工业网:你们认为皮绳更重要是一种气质的展现?
杨红雨:对。要是排序的话,就是气质、人物然后再是故事。《皮绳》其实有西部片的感觉,更多是人文、风貌、风情的展示。这个故事越是想仔细的讲,可能越讲不清,所幸架空,往悬、人文方向走,把那个地方独特处理问题的方式和人互相之间的感情,以及地方的环境、风景一致的展现出来。注重把人物独特的一面展示出来,像电影里的那个女孩,因为当地的风情原因,性格非常直接,所以我给她的很多镜头都是直接说,没有很多思考或者怎样,就是很简单、直接的当地一个真实的人,所以,故事对于这部电影反而没有这么重要。
影视工业网:那《皮绳》对你来说,如何去找到一个节奏?
杨红雨:《皮绳》的整体节奏还是偏缓的,追求气质是要牺牲节奏的。只有稳稳、缓缓的劲儿,气质才可以出来。但是好在故事里有一些悬疑的线,包括寻仇和爱情,这些元素会让观众觉得在节奏上有所起伏,但是整体还是会偏缓一些。
影视工业网:那你觉得对于作者电影来说,节奏感对于故事或者表达重要吗?像《皮绳》的节奏已经在往后推了。
杨红雨:节奏感更多是剪接要考虑的问题,其实节奏感就是引导观众看片的手段,所以对于导演来说重要的是他最终想表达的主题。
因为主题对于导演始终很明确,对于如何去讲,可能有时候考虑的不是很周全。对于剪辑来说,我们反而更多需要考虑怎么来引导观众,怎么去表达主题,故事怎么讲更有意思,这个就是在节奏上的一些把握了,其实就是要有一个呼吸感,而节奏就是一个处理手段,所以节奏更多的是剪接的一个功课。
影视工业网:您这几年剪辑商业片也挺多的,对您来说,有什么变化或者帮助吗?
杨红雨:别的不做其实也不太可能,多方面涉猎一些,其实还是挺有好处的。剪辑就是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帮导演实现点儿东西,所以如果各个类型、题材都能涉及一些,那学到的技术类的东西就多一点,所以手段也就会多一点。比如说对节奏的把握,以及如何去塑造人物。这些不仅对艺术片很重要,商业片也一样,所以互相都有一些帮助。
文艺片并不全部是缓慢的节奏,有时候也需要让它快一些,或者改变一些进入的方式,那这些就可以从商业片里去借鉴。商业片也不能就是画面好看、漂亮,没有人物也不行,怎么去塑造人物,从文艺片里就能学到好多,它们是可以互相帮助的。前两年我帮王小帅剪《闯入者》的时候,就是用一种悬疑片的节奏去剪。抛去了很多原有文艺片的气质,当然,这个前提还是要立住人物,呈现出小帅导演想展现的深度,这是最低的一个保障。在保住这个基础后,很多手段其实是可以变的,比如说有一些比较悬的镜头,互相不是那么勾连的镜头,让观众有种悬念感、紧张感,这对观众看片有帮助,不会显得片子太闷。
影视工业网:这种剪辑会不会打破王小帅导演的气质或者风格?
杨红雨:没有,《闯入者》的合作小帅特别惊喜。其实剪之前我们没有沟通,他把素材发到外地交给我,让我剪。因为已经合作很多年,大家彼此有默契,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对于《闯入者》最重要的就是把握住人物的主题、表达的人物思想,反映社会问题或者人最终的情感。只要保住这个,片子是怎样的节奏,这更多的是剪接的事。剪接要帮助导演更好的让观众理解他的表达,所以我就用了商业片的剪法。这样反而让导演觉得挺好看,并且片子达到了他目的。
影视工业网:那《记忆大师》这种逻辑性非常强的电影,对你来说,剪起来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杨红雨:很大一部分重心都是在事件的处理上,比如这片子你想给观众看什么,要怎么去引导,以及最后揭秘什么,每一个阶段都要掌握好分寸。在挑选素材的时候,可能两侧的机位都有拍,但是在故事在前面剪辑的时候,可能只用一个机位,不会漏出另外一个角度。很多工作都是在细节上的处理,更关注于情节。等到整体出来之后,故事线要讲的差不多完善之后,还是要侧重人物,去讲人物的情感。很多商业片可能只关注节奏,让故事精彩、好看,我认为这样其实是丢了很大块东西,观众去看一个多小时的电影,他得去理解这个人物,这样才能有交流,好人也好,坏人也好,这样才会给观众有感情,所以我觉得不能仅仅只局限于把这个事讲明白了。
影视工业网:因为片子一直在强调逻辑,怎么去树立人物?
杨红雨:很多时候是在事做完之后,给他一个空间表现他为什么干这个事。《记忆大师》很长时间纠结在结尾花房的那场戏,沈汉强(段奕宏饰)被揭密出来是一个反派,刚开始的时候,很多都侧重在讲解揭密的过程,这里黄渤有大量的台词。可是这一场戏最后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仅仅只是抓到了一个坏人,那就成了一个破案剧。案子破了,但是人物不丰满。一个人之所以成为今天的他,是因为这个人从小到大的经历,后来我就大量删减了黄渤的台词,尽量留在沈汉强这边。展现他从小到大是一个什么样的成长,为什么对徐静蕾下不了手,心理过程尽量展示一些,这样人物就立起来了。
影视工业网:大家经常会说“风格”,这东西有点虚,其实每一个创作者都在求变化,但是不管是外部原因还是内部原因,对于一些作者其实很难变化,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杨红雨:其实我自己也总在反思这个问题,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作者导演会有一些固定的程式,当我接片子的时候,有时候会事先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风格”,我按照这个“风格”来剪,就不会有大差错的,并且这和导演心里想象的也差不多,这也是一个所谓的“风格”。但是这样就缺少了创新,没有惊喜,也是一个问题。
像《闯入者》我就刻意的想破掉这些东西,但是有时候真是不自觉。《闯入者》其实到后半程的时候,老太太回到贵州,在那会儿我意识到我们没有做的太绝对,那是导演太根深蒂固的东西。小帅导演的家乡情节非常重,所以老太太回到贵州时,情节就进行不下去了,整个节奏就慢了下来。看哪儿都是回忆,看哪儿都是留恋,走不动的感觉。我是意识到了这个,有时候帮他稍微调整一点,但是可能也做不了太多,因为那个情感太深,这也是他极重的个人风格吧,有时候就改不了。
影视工业网:对于剪辑师来说,商业电影更多的时候是要照顾观众,但是,对于作者电影,你们如何融入自己的想法?
杨红雨:作者电影首先得肯定是作者的想法,所以最初作者主题不能跑。比如剪《青红》时,整个主线出来到,一个镜头是男孩已经出事,青红自己坐在那转过头看镜头,这个镜头非常长,那一段我自己剪的时候带入人物情感,觉得她这会儿挺绝望,对着镜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往哪儿走。那种绝望的情绪是我自己对影片的理解,小帅也觉得应该是这么一个空间和长度,这个镜头就应该这么用。所以和小帅还有张扬,我们最初合作的默契还在,有一些东西感觉上比较一致,所以可能反过来说,作者电影更需要剪接跟导演三观一致,可能商业片反而不太需要这个。
影视工业网:你觉得作为剪辑师来说,你和导演、电影是一个什么关系?
杨红雨:我总开玩笑说编剧是孩子亲妈,剪辑是后妈。我们肯定是更客观一点,而且好多时候我想刻意放大这个客观,所以有时候刻意不去拍摄现场,不和剧组有过多的前期交流,尽量保留一些作为后入者的新鲜感。保留一个不同的角度,帮导演看到一些他没有看到的东西,包括取舍。好多时候导演最痛苦的就是舍弃,我站在剪辑师的角度没有导演那么多复杂的情感,不会去想象拍摄时画面外的东西,直接从一个观众的角度看这个镜头哪儿值得留,哪儿可以删减。
影视工业网:要么就是更贴近导演客观的想法,要么更贴近观众想看的,你怎么确定这个客观?
杨红雨:可能还是在于平时有意识的一些锻炼。比如我自己看片的时候,碰到喜欢的段落,我就会分析为什么对这段感兴趣。我有时候看文艺片或者节奏比较慢的电影也有坐不住的时候,我就会想我剪的时候,是不是也让人坐不住了。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所以剪接有时候经验还是挺重要的。
影视工业网:你说的经验是?
杨红雨:处理东西的方式吧,见得多了,做得多了,自然方式就多了。
影视工业网:看电影对你来说,你经常到电影院看还是?
杨红雨:我去电影院还挺多的,我自己的片子去电影院看的反而不多。在剪接台上,我尽量要求助理剪辑用的屏幕越大越好,大银幕给人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包括很多节奏的控制,放到大屏幕有时候就变了。
影视工业网:你平常怎么看素材?
杨红雨:素材我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每一段、每一个素材,每一条的每一个部分,都割裂开看,这段可能是我特别需要的,那一段是我的不错的,我在看的时候都一点点选出来。可能导演拍的时候是一整条拍下来,可能也会分NG条、OK条,但是这在我看来都是片断的,这一条里面就某一个动作吸引我,我觉得这个动作能特别反映这个人物,我可能会用这一个动作,其他我会在别的素材里面再找。
对我来说,看素材是一个相当长的过程,有时比剪的时间还长。我经常会催剧组,让他们拍到三分之一时就传素材,我要抓紧时间看。拿到素材之后我不会着急剪,看素材是一个构思的过程,我要根据所看到的东西,重新在脑子里编这个故事。很多时候看剧本想出来的东西,但实际素材并不一样,所以看素材的时候我会对素材有一个记忆,记的肯定不会那么准,但是心里会有一个印象,剪的时候就可以很自然的找出来。
而且像我助手会跟着现场粗剪,我会在看剧本之前先看这个粗剪,这个粗剪更像一个影像的剧本,并且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缺,会给我一个特别直观的对故事的了解,这比看剧本更简单。看剧本经常是在我剪片的过程中,去找某场戏的侧重点或者主要人物、重要台词,在这种情况下,剧本非常有帮助,反而之前看剧本我觉得是一种干扰,想象的往往和影像素材都不一样。
影视工业网:现在素材量越来越大,工作上会有什么变化吗?
杨红雨:对于剪辑来说其实也还好,其实素材量大对导演反而有一些困扰。拍得多了,选择更乱。在拍的时候没有想清楚要哪部分,到后期再去选,这样的选择空间是大了,可能会有初衷没有想到的东西,可以用这些素材做出来。但这个不是完全的好事,剪接有时候是万能的,素材多了,想要什么剪接几乎都能剪出来,但是导演要想清楚初衷是什么,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不是每个选择都好、都对的。所以有时候选择多了,到后面会造成一种困扰。
影视工业网:你刚提到了电影里的女生,你能够详细说说怎么去塑造演员的表演?
杨红雨:这个其实很简单,就是放大所需要的东西。有一些表演或者动作可能没有很优美,但是很符合这个人物,就把这个选出来多用、放大。把表演痕迹重一点,或者看起来很美,但是和“人物”不贴的地方去掉,慢慢做下来这个人物就丰满了。当然,所有的这一切肯定在演员自己表演的基础上,其实《皮绳》刚看素材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女孩的特别简单、特别纯,所以我想尽量的去放大她的这一面。
影视工业网:其实音乐对于剪辑影响也很大,你怎么利用音乐?
杨红雨:音乐还是在于自己对于片子的理解。像《皮绳》我一开始想到用《西部往事》这种音乐,张扬也觉得就是这种风格。有时候也在试,因为剪的时候感觉挺对,但是音乐铺上以后,就觉得把画面内容破坏掉了,所以都是一个试。在贴音乐的过程中,其实也是和导演沟通主题、人物的一个手段。有时候和导演发生了争执,反而有一个音乐的时候就更好聊了。这样导演能够更直接的说出来是不是他要的感觉,所以也是一种磨合的手段。
在具体剪的时候,音乐有一个辅助作用,能够帮你把握住节奏。但我开始剪辑的时候,是不会放音乐的,等这场戏剪完以后,感觉这场戏应该是一个什么气氛、节奏,然后再去找音乐。如果音乐和所有的节奏点、剪辑点都特别吻合,这样后续就没有太大问题了。但剪辑的时候绝对不能按照音乐的节奏去决定画面,这样是适得其反。
影视工业网:你会和作曲有沟通吗?
杨红雨:商业片我会给他们看我们铺的音乐甚至音响,把一个参考的东西交给录音或者作曲,这样对于他们就不会太模糊,对导演也是一个帮助。聊音乐其实挺虚的,有这么一个参照会方便一些。
影视工业网:《催眠大师》这个片子声音就特别重要,你和声音团队会怎么去沟通?
杨红雨:我和杨江他们经常合作,所以很顺畅。杨江他们更多在把握声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以及什么质量。但是我做的是在什么地方需要有什么样的声音,因为这是对画面直接有用的。
我们粗剪的时候对于声音的设计要求都比较细,尤其是导演需要特殊音效的地方。比如一场戏我们是用同期声来剪,但有时候录的噪音是不一样的,所以有时候我会先把大概的平衡先调出来,否则的话经常会判断不出剪接点。所以我们这方面做得挺细的,到交到录音的时候,录音就有了一个参考,知道我们的侧重点。
影视工业网:你现在是用什么剪辑软件?
杨红雨:我Final Cut 和Avid都有用。我最早接触的是Avid,剪《洗澡》的时候我们有用非线软件,在那时候只有Avid可以用。到后面开始用Final Cut ,因为国内用的人多。我一般使用软件是要看我助理用什么。因为他们会去现场做粗剪,所以我一般都是将就他们。
影视工业网:你是怎么从胶片转到Avid?
杨红雨:没办法,大势所趋。剪《洗澡》的时候,刚刚开始有非线剪接,当时北京只有一套设备。我们的制片人是美国人,美国人接触这个东西更早一些,所以做了这个改变。刚开始做的时候,其实我有些抵触,因为早期的非线前期技术要求特别多。什么胶转磁、录制,都特别耽误时间。老工艺可能两天就已经做好,而非线编又要等,就特别麻烦。到真正剪起来,我才发现有一个特别大的好处,就是我可以同时剪无数个版本都存在那,我的选择一下子就大了。如果用胶片剪的话,这稿感觉不行,如果推翻了重剪,那这稿就没了,胶片就那么一条,所以我一下子就觉得思路变了,不怕去改、去试了。
影视工业网:您现在一般剪片子会有几个助理?
杨红雨:具体跟我剪片的就一个人,还会有1-2个人去处理素材。就是在现场的时候,有一个专门负责每天接素材,做拷贝、合板的工作,然后再交给另外一个助理做粗剪。
影视工业网:像《记忆大师》,这种素材量大的,会不会需要更多人帮你剪一些东西,处理得更具体一些?
杨红雨:一般的故事片都还好,只是一个合板整理的过程。粗剪的剪接基本都是拿一个OK条,掐头去尾剪就行了,可能有一些片子不太一样。像《记忆大师》,很多东西都是我自己做的,如果有条件的话,剪接助理也会帮很多忙,帮上一些音效类的东西,包括找一些替代音乐。
影视工业网:您刚才说有"条件","条件"是指什么?
杨红雨:因为现在我们在剪的过程中,经常一个人就够了,不像过去总有一个助理一直跟着你。现在我有时候就喜欢在家剪,这个过程中,我的助理可能去干别的或者休息一段时间,我说的有条件,就是如果能一直留着他,让他一直跟着我,就会做这些事情。
影视工业网:所以,你的助理是经常在变?
杨红雨:对,有时候一个项目前后可能助理都会不一样。现在的剪接助理更多是技术类的工作,不需要对这个片子有多深的了解,所以没有衔接问题,中间换人也不会影响实际的工作,但是这样的工作方式可能对助理有一些遗憾吧。
影视工业网:我以为你们的助理会和你们长期处于工作的状态?
杨红雨:偶尔会有,有的助理会愿意这么做,这样从头跟到尾对他学习也有帮助。但是很多时候我们一个片子剪几个月或者半年,这时候可能不需要他实时在,所以经常有一些就先去做别的项目,偶尔等我们差不多剪定了再叫他回来。有时候到剪定了,他可能在项目上回不来,就只能经常换人。
我觉得现在的小孩挺可惜的,我做助理的时候是一个特别好的学习过程。我那时候在电影厂都是师傅带徒弟的方式,我最早启蒙老师是周新霞老师,当然我也是命好,赶在那个特别需要助理时期。我到北影厂的时候,刚开始用同期声,所以跟周新霞老师做了的《四十不惑》、《霸王别姬》、《找乐》、《蓝风筝》。而且那时候因为是剪胶片,助理是走不开的,要随时打下手。所以,我真的是看着师傅一格一格剪,看的时候不自觉,但是这真的对我很有影响。现在的助理就没有这个过程了,我剪的时候不需要他在,少了这一步也挺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