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计划经济时期景德镇陶瓷艺术的工艺特征详解分析

新平冶陶,始于汉。而汉唐辉煌盛世的崛起,从中华文化艺术方面来说,景德镇陶瓷文化艺术是历史见证者。最近文物考古工作者在浮梁县湘湖镇蓝田村发现中唐窑址证实了这一历史说法。景德镇冶陶就由清代、明代官窑到元青花时代到宋影青时代,而上溯至唐朝,其源流直抵汉代,呈现了完整的陶瓷烧造史。因此,历史记载:新平冶陶,始于汉。是信言。

漫长的景德镇陶瓷制造史就是一代又一代瓷工们以陶瓷为载体不断弘扬、传承、演绎中华五千年文明的历史。

所以我们说陶瓷工艺是工匠们追求创造实现陶瓷艺术品情韵的过程。因为陶瓷生产的多道精细工序,都给予人们无限自由的创造空间。而且人们对美的追求与认识也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所以,景德镇陶瓷艺术工艺是一个不断发展的历史过程,它是永无止境。

在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时期,景德镇陶瓷工艺在全面继承与丰富的创新过程中,取得丰硕了成果,形成高品质、有特色的工艺特征。

解放后,从旧社会过来的瓷工们受党和政府的感召,纷纷献出自己秘技。特别是一些有影响、有号召力的陶瓷界名流带头响应党和政府号召,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宝贵技艺:

如著名陶瓷教育家、陶瓷美术家、社会活动家、陶瓷界卓越领导人潘庸秉就献出自己家族赖以生存的秘技,并号召人们说:现在是新社会了,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了。引起了瓷工们的共鸣,纷纷献出自己的秘方。

如祖孙四代以陶瓷为业的余略店擅长高低温颜色釉配方,在轻工部陶研所工作期间,将祖传秘方无私贡献给国家,把自制的各种颜色釉、花釉送给陶研所,获得政府嘉奖,称他为珐花(釉)大王。

正是在这些秘方的基础上,广泛筛选、比较、综合,并在有关科研院所的帮助下,运用现代科技手段,从经验总结上升到理论阶段。

这在景德镇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是一场陶瓷领域的科技革命,具有划时代意义。并以此成果向社会主义阵营的一些国家提供完整技术资料。

一、景德镇陶瓷特质性美感的四大特征。“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是在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时期形成的基本工艺特征。

景德镇瓷器四大特征充分说明了景德镇瓷质是巧夺天工的,凝聚了景德镇瓷工们无穷智慧与不懈追求。此一时期,由于瓷土与釉料的生产工艺进一步完善,加上拉坯、利坯工具的改进和工匠技艺的提高、以及烧成温度的升高,高白釉、高白泥瓷烧造成功。景德镇瓷器质地与性能超过历史水平,从而形成景德镇瓷器四大特征,并独领世界水平。

这就从材质上为瓷画家们创作提供了很好的前提条件,为景德镇瓷画发展奠定领先的坚实基础。制作的7501瓷就是瓷质最为精美优良的品种,迄今无法超越,其瓷上卓越的绘画艺术与优异的瓷质珠联壁合,宛若天成,所以它珍如拱璧。

另外,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轻工部陶研所发明铁骨泥制瓷工艺,用于制作中共建国纪念瓷。上世纪八十年代,景德镇的红旗瓷厂研制出稀土瓷,其瓷质极为特别与优异,辅以高手所绘精美釉下彩,极富艺术韵味。由于后来随着景德镇瓷业整体挫败使得这一重大成果中断、失传。因此,这批试制出的稀土瓷是世界独有的,也是极为珍贵的。还有如象牙色的骨质瓷也试制成功。

另外,景德镇瓷画家对瓷质也有自己的理解与实践。例如古彩大师戴荣华使用的绘画瓷胎,是自己制作的优质粉青釉瓷瓶。这种白里透着青玉色瓷胎与大红大紫、古色古香的古彩,乃是绝配之品。有的瓷画家对瓷胎有着自己独有的严格要求,工匠们然后制作符合瓷画家理念的瓷瓶。例如张松茂大师绘制的一件作品《岁寒三友》就是上下部分使用哥窑裂纹釉瓷瓶。一般瓷画家对选择瓷质都有自己要求。如现在从事颜色釉综合装饰的画家,他们对窑变花纹都有自己的要求,要选择合适的窑变花纹来进行构图与绘画。

众所周知,任何高温中产生的材料,性能都是独特的。钢铁是高温熔铸的,所以性能独特。景德镇瓷器是1300度之上高温烧成,几与冶炼钢铁的温度相同,所以瓷质能形成独有的“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四大特点,并能耐腐蚀、耐污染。经过岁月这只无形之手的摩挲,洁白的瓷质变得如同和田玉籽料质地一般。颜色釉千变万幻、美妙与高贵无比。如乌金釉在显微状态下出现如夜空中闪耀着金银色群星。一些名贵色釉如祭红、豇豆红等手抚之有丝绸质地感觉、并出现七彩宝光,证明具有灵性瓷质与人的肌肤相亲。景德镇粉彩瓷器经过较长时间空气氧化,料彩表面与边缘会出现神奇的蛤蜊光。

这就是景德镇瓷器越老越有古雅味,越老越有人喜欢,越古越值钱的原因。也是古今中外的人们都喜欢收藏景德镇瓷器的原因。

高温烧成的瓷品性能是其他材质工艺品性能所不可比拟的。如青铜器则易锈蚀,木雕也会腐朽,玉器则会沁色。

在瓷质上作画,创作者不满意可擦拭改正,这样瓷画艺术就可以达到精益求精的地步。其它材质在创作时出现失误很难改正,如国画下笔后就不易改正。陶瓷做雕塑可综合自如地运用捏雕、镂雕、堆雕、圆雕、刻雕、浮雕多种雕塑手法进行,这也是其它材质作雕塑不可相比的。这就使景德镇瓷塑相对其它雕塑而独具韵味。

景德镇优良瓷质的烧成,还与把桩的烧窑师傅以及其它环节工种都有着重要关系。如建国瓷厂烧颜色釉的把桩师傅,凭着火眼金睛及时调整氧化与还原壮态,烧制出宝石级的颜色釉艺术品。如艺术瓷厂烧烤花炉师傅由于技艺高超,使该厂的粉彩瓷格外亮丽。他们不可或缺。他们是无名英雄,他们名不经传。但是他们都拥有绝技。

当然,景德镇独特的优良瓷质是与其地水土宜瓷的先天条件有关。景德镇水系发达,昌江是清澈的主流,南河、西河、东河则水清见底。水质优则保证了釉面的温润如玉。如有些地方水质含碱,烧出来的瓷品泛黄。景德镇瓷土优良在于瓷坯能耐受高温而不融化、不塌陷,保证了瓷坯在高温下,成为瓷的造型。别处瓷土制成的坯胎在高温下则易变形、瘫塌,造型在高温熔铸下立不起来,而不能成瓷品。景德镇在这两方面是得天独厚的,这是大自然对景德镇的恩赐。

但长期以来,人们都说景德镇水土宜陶,这是不准确的。陶与瓷是两种不同物质、两种不同慨念。

在景德镇历史上,清朝督理江西大员郎廷极、年希尧这些封建官吏都对景德镇陶瓷业作出杰出贡献。其时烧造的瓷品,人们称为郎窑与年窑。孙中山在其《建国方略》中对景德镇瓷业发展作了安排。民国政府时期熊式辉主政江西时,即委派著名爱国实业家杜重远督办景德镇陶务。中共执政后,首任江西省长邵式平为景德镇瓷业振兴作出了全面规划、并得以实现,让瓷都景德镇荣获广泛盛誉。

在有形资产方面可能计算出来。但是瓷都地位的动摇、陷落与失去,使得景德镇这块金字招牌的失色,在无形资产方面则是难以计算的。如解放后全面继承与创新而来的许多绝技、绝活、绝艺的失传、中断就是一笔难以估量的损失。千年窑火熔铸的辉煌和无数先民创造的景德镇这一厚重品牌和原来各个瓷业单位历经几十年奋斗形成的巨大无形资产,其遭受损失则是难以估量的。

而正是在此一时期,与景德镇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中国各地陶瓷业异军突起、群雄并立、方兴未艾。

景德镇受到封建社会都不曾有的,最无情的压迫与最残酷的剥削。

景德镇封建王朝的明清官窑烧造历史都能长达数百年,而红色官窑时代仅只有不到五十年烧造历史就告毁败,令人浩叹。

这是不可否认的历史事实。若有人不信或不服,可以搜索王霁昕《逝去的辉煌》;也可以到景德镇实地考察,听取景德镇人陈述。

二.追求工整完美的造型审美观。陶瓷艺术是属于工艺美术的范畴,而工艺美术是以造型为基础的。所以器形是陶瓷美术的基础,是绘画的载体。器型完美与否,直接关系到陶瓷艺术第二次再创造—彩绘的成功与否。

景德镇陶瓷器形受中国传统中庸思想影响,以对称之美为法度,以天圆地方为内涵,使得陶瓷造型在规整格局内有着圆融的内核。

千百年来景德镇陶瓷艺人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兼收并蓄,创作了诸多经典器形,极大地丰富了中国造型艺术,是中华民族造型艺术的代表,凝聚着文明古国的审美积淀,并随着中华文化的传播,而赢得世界认同。所以我们说它是中国与世界造形艺术的宝库。比如著名的青花瓷瓶《鬼谷子下山》能拍出高价,就是器型与青花通景绘画的完美结合,使得它能拍出惊人高价。

但器型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代的发展与变化,人们的审美观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器型也是在传统基础上不断发展变化的。

我们看到在计划经济时期,景德镇的传统器型如瓶、尊、罐、壶、筒、镶、缸几大类都得到进一步发展,而臻完美:

如天球瓶,拥有完美的曲面弧度,却挺拔端直,观之轩昂;

景德镇俗称美人肩的柳叶瓶雍容华贵而曲线婀娜优美,如大家闺秀般端庄典雅、风姿绰约而又亭亭玉立;

花篮瓶犹如颀长少女挑着花篮迈着轻盈莲步摇曳而来;

从上到下曲面如宛转流淌溪流的玉壶春瓶使人想到“一片丹心在玉壶”的美好情愫。

笃实的苹果尊与豇豆红釉面相配是那么地形象逼真,真是器形与颜色釉的绝妙巧配,令人不禁赞叹景德镇艺人对于颜色与器形相结合的天才悟性。

鱼篓尊形似竹编的鱼篓,施以单色釉,令人产生对田园牧歌生活的怀想。

粗壮的将军罐活生生就是一个头戴盔甲威武雄壮的古代将军。

琮式瓶传达天圆地方、浑然一体的宇宙观等等。

在这些大量传统器形中,根据时代审美变化,又产生了大量异形器形,这种流变既是符合法度、又是符合时代潮流的。

同时又产生了一些原创性器形。最有代表性的是组合文房四宝,四件文房四宝可组合成箭筒与瓶类,箭筒与瓶类又可拆分文房四宝,可谓巧妙极矣。

同时一批卓越的陶瓷雕塑家们,随物赋形,匠心独运,创作出有史以来大量的瓷塑造型,极大地丰富了景德镇造型艺术。

景德镇水土宜瓷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特别适合制作艺术造型。优质的瓷土炼制成泥,特别适合拉成各种造型。这是其它材质做艺术品造型所无可比拟的。而且景德镇的器型是经过拉坯与利坯两道工序而成的。拉成坯后又要经过利坯修正,使之更加完美。

此一时期,景德镇陶瓷优美造型的出现是由于许多能工巧匠的出现。如建国瓷厂擅长中小件拉坏高手张翼德、任荣生、利坯高手聂新壮、大件利坯高手周金荣都是身怀绝技的,在20来岁即成为最高级别的八级工师傅。实际上利坯环节很重要,一个拉坯师傅要配三个利坯师傅。利坯工具都是师傅自己制作的,有几十件之多。有些拉坯师傅也能利坯。如拉坯高手张翼德拉出的异形坯,有人说不好利、利不成,他会亲自利坯,然后让人评介,众人皆说优美。

这些利坯高手们不但能在在器形外面利,还能在器形内凭感觉利坯,是内外兼利。经过这些高手做出来的器形是极为优美的。景德镇建国瓷厂钟宜彬说:艺压本行,行内人士对这些高手十分敬重。

每件器型从口沿到足底、从器形外面到里面都有讲究。使得器形达到尽善尽美的境界。如口沿的撇口做成具美感的荷叶边。足底的泥鳅背不但使器形放置在平面上具有稳定性,而且具有造型审美的特征。有的器形上面还使用弦纹与灯草白边绕过,足底部中央书刻底款。

在瓶体上雕刻的名家李永兴,运用特殊的工具在各种器形坯体上流畅自如地刻划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上,为颜色釉艺术增加了新的艺术韵味。1960年中共景德镇市委书记赵渊亲自为其颁发陶瓷美术家证书。原省委书记白栋材对其非常关怀与器重,每次来景德镇都要和他叙谈一番。

非遗代表性传承人、颜色釉堆雕名家钟宜彬将釉色温润如凝脂、晶莹剔透、华贵高雅的天青、豆青、玉青、粉青、霁兰、象牙黄等名贵颜色釉为底釉,再以白釉堆雕出富有立体感的梅兰菊竹或花卉翎毛草虫。达到题材虚实结合、器形曲张协调,既有中国画的水墨韵致,又有多种工艺技法为一体的装饰效果,达到器形、堆雕、书画与颜色釉三者的完美结合,可谓“独步瓷苑无双活,笑傲春风又一枝”。

洪国忠祖辈四代从事陶瓷事业,是陶瓷琢器利坯高手,技术全面,从原料到成瓷能一手到家。曾制作过中法技术合作瓷、外交部礼品瓷,国家用瓷、主席用瓷、陈设瓷、展览瓷。试制的新产品在多次评比中获奖。1984年、1985年两次赴美国作陶瓷制作表演。其祖父洪金钱从事陶瓷青花工作几十年。其父亲洪炎喜是陶瓷国器利坯能手,是江西省首届劳动模范,在发展生产找窍门运动中创造了一刀法,为景德镇陶瓷器型的完美起到重大推动作用。

刘烟林祖祖辈辈从事陶瓷生产,祖父刘松恒,父亲刘荣生皆从事陶瓷琢器刁削工艺。12岁随父学艺,从事陶瓷琢器刁削,后逐渐对模型制作有了兴趣,1961年后一直从事模型制作,掌握了精湛的模型制作技艺,为模型工艺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谢胜旺自幼生长在陶瓷世家。谢家至今连续六代人历时百余年从事陶瓷器型、陶瓷民间美术技艺实践,其家族形成并代代相传着陶瓷堆雕绝技,声名远扬。1949年,谢胜旺随父谢集贤学习堆雕、刻花技艺,1968年接受青花瓷画的练习。多年来,他曾任建国瓷厂雕刻组组长、美研所主任等职,全面继承了祖传的堆雕、刻花技艺。在新的工艺、新的材质、新的表现形式的影响下,他发挥了祖传绝技的特长,揉进综合装饰新形式,设计创作了大量陶瓷堆、刻花新品种。他擅长龙、风、狮、花鸟、人物题材的创作,善于将传统图案饰于新的表现形式之中。作品大至双万件瓶,小及件内瓶罐,运用的材质以影青、青花装饰为主,兼涉高温色釉和釉上、釉下综合装饰。他的作品重古意,繁冗疏朗各得其妙;承家传巧于求新;趋时代,自立一格。

奥妙无穷的景德镇陶瓷工艺,形成了奥妙无比的景德镇陶瓷艺术韵味。正是因为诸多先天有利条件以及工匠们的匠心独运,使得景德镇陶瓷造型能尽善尽美,成为东方造型艺术的典型代表,散发出独有的情韵。

所以说,景德镇陶瓷艺术发展是由制作造形的工匠与瓷画家共同推动的。前者为后者提供了优美的造型瓷品,后者又有自己的选择与要求。二者是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

三 相对前朝而言,这个时期的器形变得硕大。大瓶、大缸、大碗、大龙船、大件薄胎、大型雕塑纷纷制作出来。

千件万件瓷瓶制造出来。大缸口径多达2米之多。瓷板也由原来长不过一尺,达到数米之长。器型表面也变为更加平整与光洁玉润。雕塑瓷也由一、二尺高度达到几米高度。大型薄胎能制成有口径达一米大碗与达一米之高瓶器。

这时由于技术革新与集体主义力量造成的。这种体量巨大的器形乃是工匠们在单打独斗的解放前,不可能制作出来的。这无疑是集体主义时代的一个特征。每次突破性的大件制作成功都要敲锣打鼓到中共景德镇市委报喜。因为大件器型的出现,景德镇瓷画家创作出了不少鸿篇巨制的作品。

如曾龙升创作了盖世之作《大龙船》。龙船长120厘米,宽30厘米,高56厘米。船上塑制了150多个现代各族人民的形象,人物虽高不过2.3厘米,却眉目清晰,各显风姿。《大龙船》问世后,不仅轰动了整个瓷坛,而且震惊了国内外,受到各界人士的高度称赞。《大龙船》作为我国的国宝之一,现陈列在景德镇陶瓷馆内。如瓶、大型瓷板画、壁画特别适合陈例在中外的重要场所,真正体现了景德镇陶瓷艺术大气磅礴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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