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染：报仇

作者：时光不染

叶岙上叶村叶亦够是父母独生子，独生一个宝，六月穿夹袄，刚满十八岁，山里人结婚早，明年将迎娶新娘。但是炎阳天下冰雹，父母双双突然亡故。一间旧楼房又突然起火，弄得上无片瓦，下呢？还好，还好，父母留下一亩山垄田，且离村庄远的地方还有一间用茅草盖的牛栏、一头大水牛、一只身材高大凶猛的土狗，叶亦够只得与大水牛、土狗地牛栏同居一室。

人运气一倒，连喝水也嗑牙，未婚妻是离叶岙二十里路的外岙扬家村人，叫杨仙仙，姑娘长得漂漂亮亮。但外岙一个高中生看上了美娇娘，高中生姓汤。小汤在外岙组织农民识字班，妇女、姑娘都可以进识字班读书，一来二去，仙仙与小汤有了感情。仙仙父母也是通理人，认为不便干涉女儿婚事，就托媒人退婚。好在仙仙父母肚皮量大，当年下聘的五元银元归还十五元。亦够一是年纪青，讲勿出洋洋洒洒的大道理，二是家境衰落到此地步，不必要再去纠缠姑娘，既无缘，何必苦苦相求。将到手的凤凰飞，心头有苦泪，无奈家贫穷，亦够冥想苦思，让自己静下来，只求身体健康就是上上大吉。只是人都有气，唉，将到手的凤凰飞到别人床上下蛋，前世无冤，今世结仇，暗暗下定决心，假如日后碰到小汤与仙仙在无人处，只有他一个人，突然发卷肠痧就要死在他面前，要他救，哈哈！那是：麒麟出角头一遭，太阳西升肚里笑，猪拖狗咬遭报应，阿拉高兴叠兴高。

亦够心中烦闷，就扔石子解闷，起初无目标乱扔，后来能击中目标百分之九十，手劲也越来越好，能把一斤重的石块扔到一百多步远，能把手臂粗的树枝也击断。

叶岙是山区，亦够上山放牛时发现山高林密无人光顾处有一个小岩洞，如果把岩洞凿大，能够牵进大水牛和土狗，成为一个岩室。亦够反正有空闲时间，饭吃三碗，不关自已的亊一点都不去管，悄悄上山，用铁锤，铁凿慢慢干，日累日，月积月，一年后，石室开挖得光滑滑，铮铮亮。

远远隆隆炮声传来，亦够听村里人讲，日本人打进来了，还有中国人叫和平军的帮日本人打仗，杀中国人。亦够不懂了，中国人帮外国人打仗，杀中国人，这真是太公娶孙媳妇做老婆，乱弹琴。难道应验了古人：“猫头鹰咯咯叫，不死人也要死人”的古语，许多人把粮食都藏起来，亦够住的牛栏离村远，学着样子神不知，鬼不觉也把粮食往石室里搬。

有一个晚上，亦够吃了饭躺在大水牛和狗中间睡觉，有村邻叫他去开会。开会究竟是什么东西，连续几年，亦够象大海里的一滴水，与村人也生疏了，年青人好奇心来了，要去看看开会这玩艺到底是圆的还是方的。亦够到指定的地点一看，一个大院子里，时间和空气似乎凝住了，蹲着吸旱烟的，站着抹鼻涕的，靠在墙上愁眉苦脸的，富的挨声叹气，穷的摇头不语，男的眼喷怒火，女的茫茫眼神，小孩子也停止玩耍。亦够想，这就是开会，这是聚在一起乘凉，为何每人都有苦脸相？不一会，有二人开始讲话了，一个是小汤，一个是仙仙，看到这二人，亦够心头有十七、八只蟹在爬，扭头就走。可是村里有儒雅之称，学识广博的阿法伯把他拉住，说听听再走。阿法伯在亦够落魄时，把他叫到家里吃过饭，在阿法伯的床上睡过觉，面子不给非君子，这点道理亦够是懂的。

只听小汤与仙仙声情激愤地讲：日本人打进来，要抵抗，不能做亡国奴，和平军是汉奸队伍，要严惩汉奸。亦够不懂汉奸这名词，就小声问阿法伯：啥叫汉奸？阿法伯告诉他，就是中国人帮日本人打中国人的坏人。亦够点点头懂了，看来小汤与仙仙大道理是弄堂扛木头直进直去，皮毛上还算光滑，不知肚肠还黑勿黑？

小汤与仙仙讲：要扩大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他俩是为共产党游击队办亊的人，上面的领导叫政委，大队长。亦够也听得热血沸腾，日本人与汉奸穷奢极欲，取之无道，就与义有违，残暴就是无耻。当场就有十余名青年报名参加游击队，亦够也想报名，但他又下决心否决了自已的决定，一是政委这名词第一次听到，不知道政委像勿像以前的知县老爷一样心黑。二是小汤与仙仙是他的仇人，参加仇人的队伍，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脑子进水了，别人看勿起了，人生这辈子毁了，还勿是到牛栏睡大觉好了。

亦够仍旧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灶头打在脚肚上，到牛栏，小曲哼哼弄开心，到石室，粮食有吃不耽心，带土狗，咬点小兽作点心，扔石块，自练武艺好散心。肚皮敲敲，脚梗摸摸，树上爬爬，太阳晒晒，忙时种点田地，闲时呬呬，人人都说神仙好，神仙那有我享福。

突然有一夜半夜辰光，上叶村全村紧张起来，游击队吃了日本人埋伏，政委与大队长率队伍从两个决口突围，政委辛领突围出来的队员携扶伤员到上叶村。阿法伯敲响了牛栏门，要亦够火速起床帮忙，别人的话亦够往往充耳不闻，但阿法伯的话来不得一秒钟耽搁。亦够迅速赶到伤员安置点。一看其中最重伤势的伤员是仇人，小汤全身绷着绷带，脸色无血，已处于昏迷状态，亦够脑子命令自已，向后转，扭头就走。阿法一把扭住亦够，怒喝道:“”你还跑，这是什么时候了，你必须立即把小汤背到牛栏养伤。”“这……”。“这什么？”“阿法伯，能不能换一个别的伤员。”“不行，这个伤员伤势最重，最需隐蔽的地方。“亦够还吱吱唔唔，阿法伯跺脚道：“你知道不知道小汤二个枪眼是谁给的，是日本人和汉奸同时给的，你难道当杀人帮手吗？”杀人帮人，这大笠帽压人的话还是第一次从阿法伯口中火辣辣喷出。亦够主观臆断，一言不发，抱起另一个重伤员向牛栏跑去。阿法伯破口大骂，且又无可奈何，在场的政委拍拍阿法伯肩膀：“熄火，熄火，熄熄火，思想工作要慢慢做。”

第二天天蒙蒙亮，在汉奸带领下，日本人突然包围上叶村，挨家挨户搜人，幸好政委作战思路清晰，在鸡啼时，作出紧急决定，伤员与全村人转移到山上。但阿法伯还有善后工作，来不及转移，牺牲了。

日本鬼子与汉奸漫山遍野搜索，游击队转移的路被堵死，缺粮少药，情况万分危急。政委通过调查，亦够近年来在山上放牛为主，知晓山上坑坑洼洼，一岩一水，是活地图。通过政委教育，阿法伯的牺牲又激起亦够心头怒火，告诉政委，他在山旮里建有一个石室，政委讲，石室要让伤势最重的重伤员住进去，可伤势最重的伤员是小汤。亦够看看站在身边的仙仙，又望望政委，想起政委对他的教育：国难出忠良，忠良救国难，我虽小百姓，亦应分重担，点头同意。

亦够把大水牛与土狗搬出石室，让小汤与仙仙住进石室，自已吃野果，野菜，把储藏的粮食全部献给游击队。

经过几天几夜的折腾，村里人与游击队员都疲乏得上眼皮与下眼皮打架，这天深夜，朦胧月色中，在离石室三里外警戒的土狗发出紧急通知，吠吠大叫，曰本人与汉奸偷袭来了，土狗咬住汉奸翻译官的大腿不放，鬼子用冲锋枪扫射土狗，土狗骨碌碌滚下山去，四脚一瞪，二眼怒睁。土狗是亦够亲密朋友，朋友死亡，剜了亦够心头之肉。亦够像猴子一样，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鬼子冲锋枪手想找第二个目标，突然从天上飞来一个斤把重的石头，砸到鬼子的鼻梁上，鼻梁一砸，手一歪，冲锋突突打中前面的汉奸队伍，十多个汉奸当场低头翘脚，到阎王处报到。紧接石块飞雪一样飘在鬼子与汉奸队伍中，鼻梁砸歪的，手臂砸断的，双脚砸拐的，牙齿砸落的，一片哇哇大叫。鬼子中佐眼神阴鸷，冷酷桀骜，严令，保持队伍，不许喊叫。用指挥刀杀了几个汉奸。可笑汉奸没有享到福禄，今日遇到哀丧日。

鬼子与汉奸越来越多，游击队边打边撤，眼看就要撤到石室边，亦够心里焦急呀！现在把小汤再次转移，时间与人力都来不及安排了。亦够牙一咬，在大水牛牛角绑上平时打小野兽的小钢刀，用一把旧扫帚挂在大水牛尾巴上，在旧扫帚上点着火，自已骑在牛背上，用竹梢狠狠抽打大水牛，大水牛哞哞大叫，向鬼子的队伍冲去。

牛蹄答答，牛声狂怒，火焰闪闪，牛角挑人，石块纷飞，亦够嘴里喊着：“冲呀，为牺牲的游击队员报仇，冲呀，为阿法伯报仇，冲呀，为土狗报仇”。鬼子与汉奸一时呆了，这是什么阵法，纷纷躲避从天而降的石块和大水牛的乱踏乱挑。游击队在政委指挥下，组成十多个战斗小组，从四面八方冲向敌阵……

战斗结束，游击队胜利了，而大水牛牺牲了，亦够牺牲了。

游击队与叶岙全岙人携老扶幼来参加亦够葬礼，亦够与大水牛，土狗合葬在一起，墓碑上刻着：英雄叶亦够，英雄大水牛，英雄土狗之墓，落款处：叶岙全岙人及义妹杨仙仙拜立。

作者简介：叶修德，笔名时光不染，农民，农闲爱好看书看报，写点小作品自乐，有作品在多家报刊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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