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平:河底的石头

┃河底的石头┃

文/王曦平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草地上，泛着生命的气息。

“妈妈，快来啊！”玛丽朝我挥了挥手，一溜烟窜进了树林中。

我看了一眼一旁站岗的士兵，加快了脚步，总算追上了玛丽。我们来到了一条小河边，这条河清澈见底，没有鱼，只有一些石头安静地躺在河底。河边几棵杨柳垂下嫩绿的枝叶，枝叶倒映在水中，玛丽的笑容倒映在枝叶中。

玛丽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打磨好的石头，调整好姿势，用力一扔，石头在河面上打起了水漂。

“这次是八个。妈妈，你也试试吧。”玛丽递给我一块石头。

我从小玩到大，打水漂的技术可比她好多了。我侧过身，将石头用力扔向水面，一下、两下……石头一共弹跳了十下。

“罗伯特比你还厉害呢。”玛丽露出了笑容。

玛丽和罗伯特是青梅竹马，自从战争降临这个城市，他们在学校分离，在森林重聚。今天是个例外。我告诉玛丽，罗伯特和他的父亲去C城躲避战争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

我不敢想象罗伯特和玛丽如果有一天无法再见面，他们彼此会怎么想。

不久后，玛丽被诊断出急性白血病，需要去往别的城市的医院进行治疗。我辞了工作，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玛丽身上。

玛丽的状态很差，高烧不退，我忙前忙后，一直没有取一个从C城寄来的包裹。直到几天后，我才把包裹拆开来，里面有一封信和几块打磨好的石头。于是我把来信读给玛丽听。

“我是罗伯特，听说你得病了。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等着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森林里玩打水漂。”

我读完了信，看着玛丽，不知说什么好。于是，我把罗伯特的石头塞进了玛丽手中。

“你告诉他我得了白血病，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玛丽说。

“这样真的好吗？他会牵挂你，会影响心情的。”

“这样，他就会忘了我，不会花时间在一个见不到面的人身上了。”

我本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我尊重玛丽，于是写了回信。我告诉玛丽，说不定罗伯特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他会陪玛丽走到最后一刻呢。

过了两天，我又拿着一个包裹来到玛丽身边，包裹的寄件人依然写着“罗伯特”。我拆开了包裹，里面依然是一封信和几块石头。

“你得了白血病？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相信，你一定要好好地配合治疗，你会痊愈的。”

我把几块石头塞进玛丽手中。玛丽摸了摸石头，小声说了声“谢谢”。

“我去给你缴费，我离开一下。”我站了起来。

“等一下。”玛丽叫住了我，“这些石头还是给你吧。”

“为什么？这是罗伯特的心意啊。”

“这是你打磨的石头吧？罗伯特的石头不是这样的。”

我顿时脸红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那封信……还有石头……”

“妈妈，我理解你。罗伯特其实已经打算忘了我了，我也不会挂念什么。我这个病能治好的，治好后，我就去没有战火的地方继续学业。我们虽然见不到面了，但我相信，罗伯特的石头就是我们回忆的象征物。所以，我不想再看那些信和石头了。”

“我很抱歉。”我把石头拿了回去，看到玛丽闭上了眼睛，我就没继续说什么。此后，我再也没提这件事。

玛丽的病最终得到了有效治疗，我办理出院的那一刻，真的松了一口气。之后我告诉玛丽，罗伯特决定在C城定居，也许会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玛丽手里还握着罗伯特的石头，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天，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草地上。我路过站岗的士兵，与他四目相对，我看到有泪珠在他的眼中打转。我走到小河边，从口袋里拿出我以罗伯特的名义写的两封信和一块石头，望着寂静的河水。

我把石头抛进河中。这大概是罗伯特的最后一块石头，其余的石头我已经全部送给玛丽了。原本我以为他家还有不少，但是我错了。

石头慢慢下沉，最后沉到河底，发出绵软的撞击声。

作者简介

王曦平，笔名Sjure。生于1999年，北京人，籍贯河南，在校大学生。曾有作品发表在《齐河报》、《杨美文化报》。

海瓜子小说

haiguazixiaoshuo

海瓜子网刊

主       编：周   波

执行主编：九峰云

翻遍世界 阅遍中国 

向经典小小说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