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些改了音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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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有这一条新闻《注意!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注意了!这些字新华字典里读音都改了,别让孩子读错了》。
包括我们日常说的“打的”(dī)、“拜拜”(bái bái)这样的音被注上,也包括“说服”(shuì fú)改成shuō fú,“粳米”的“粳”原来读“jīng”,但现在要读“gěng”。还有古诗中的一些古音,改成了现代音。“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cuī改shuāi)。”“远上寒山石径斜(xiá改xié),白云生处有人家。”“一骑(jì改qí)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等等。
被改了,是谁改的呢?
直接机构叫普通话审音委员会,上级部门叫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再上级叫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
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与此同时方言也众多。有统一的文字,但各地读法都不一样,这就需要有一个统一的读音,要不然没法教学、没法考试,也不便于交流。
民国时期,就想选一套标准的汉语发音,结果各省代表吵来吵去没搞成。
建国后,教育部成立了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国家语委),1955年国家语委明定普通话为“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 1956年2月6日,经国务院同意,定义普通话为“以北京语音为基础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并指示推广普通话。
但是有一些字的发音还不同,这就需要有一个更细的统一标准。就是要制定出一个表,那些不同读音的字都咋念。
于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普通话审音委员会于1957、1959、1962、1963年连续发布《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这个表里大概有1000来个字。
进入文革之后,也没人管这个事了,大学都不招生了。
一直到1985年,普通话审音委员会对这个表又进行了一次修改,2011年再次修改,确凿(què záo),原读音:确凿(zuò),还有角色(jiǎo sè),原读音:角色(jué sè),就是这次修改的。
2016年5月,普通话审音委员会又发了一份《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修订稿)》,就是这次说的这些音。
有人会问,为啥要总改呢?
这个道理很简单,要不然这些人上班干啥呢?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事情就是怎么个事件。
但这背后其实是有很强的政治意义的,是对大一统思想的一次次强调,强调文化的统一和认同。
为什么2016年的东西现在又翻出来说了呢?还是强化统一,后面还要加上领导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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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民族认同感与西方不同,这里所说的民族是大中华民族,并非汉族。西方是血缘认同论,我们是文化认同论。语言、文字是文化的基本符号,所以大家都要一样。
这个思想来缘于秦始皇,叫书同文、车同轨。从这之后,中国人就认同了这一点,叫同文同宗。因为日文中有很多汉字,我们就说日本人和我们是同文同宗,这就有了500童男童女东渡的传说,其实日本人也是本土居民。朝鲜人对这一点有很来气,韩国和朝鲜独立后就再也不使用汉字,意思是我和你不同宗。
文字不变是中华古老文明得以延续的基础,如果没有不变的文字,中华文明也就早断了,就像埃及、印度一样。
但语言并不是不变的,它每时每刻都在变,它随着社会发展而变化,并不停地创出新词儿来。比如,我们现在能认识古汉语中的字,但不明白是啥意思,就是往前推30年,也没人知道网购、网红、粉丝是啥意思,往前推5年就没人知道屌丝是啥意思。
这个规律就是社会发展越快,语言的变化就越快。可以说汉语进入了一个发展的快车道,并加入了很多外语的成分,比如:PPT、WIFI、P2P等等。
其实,汉语从单字成词,到双音词、多音词也是受了外来文化的影响。最早是受佛教的影响,比如,世界、单位、自由、平等、一心一意、头头是道、大彻大悟、三生有幸、前因后果等等,这些词都来自佛教。清之后汉语词汇受日本的影响比较大,日本用汉字翻译了一些西方词汇,我们就直接拿来用了,比如:社会、共和、宪法、服务、方针、组织、纪律、生产率、经济学等等。
也就是说语言是不可能不变的,没有变化的语言,就将失去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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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是语言的外部表象,但语音是没法统一的,比如各地的普通话都有各地的口音,英语也是一样,就是哪国说的英语就是哪国的英语,典型的就是美国的是美国英语、英国的就是英国英语。
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和人口的广泛流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语言有汉语普通话把统一性推进得这么快,我们看到的是地方语种的消失,从90后的孩子开始,基本上听不出普通话上的差别,大家都一样了。
这是件好事儿,大家交流没有障碍了;也是件坏事,汉语这个语种变得越来越单调了,说白了,就是没意思了。
2000年的时候,我在温州开了一家工作室。谁都知道温州是中国方言最复杂的地区,一个温州地区有几十种方言,并且很多是相互听不懂。
我所在的地区讲的是闽北土话,与闽南话也有很大的区别,台湾人基本听不懂。
我的工作室叫杨玉数码影像工作室,简称杨玉数码。用当地话叫“野鱼馊贝”(音)。当时一个香港人到当地去开粤菜餐厅,当地人把他介绍给我,给他做餐厅的广告设计和内部装修设计。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一直叫我“野鱼先生”。他比较有香港老板的范儿,从不到我的工作室去,总是打电话叫我。他知道我听不懂粤语,和我讲普通话,“野鱼先生能不能快一点啦!”直到开张后快一个月了,他请我吃饭,问我,“野鱼先生,你的店为什么叫馊贝呀?”,这时我才告诉他,我的店叫杨玉数码。他听了哈哈大笑,说,这个地方的话好的意思啦!
方言所表现出来的魅力是普通话无法表现的,比如周立波的上海清口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当然,普通话审音委员会总要有工作要干,改成什么发音也没多大关系,要考试的学生或要考普通话证书的人受点影响,不影响普通人的生活。基于对古汉语的影响也大可不必担心,研究古汉语的人自然要知道那些字要怎么读,不做研究的人也没有必要知道。
还有很多传统粉红出来说,破坏了古诗的韵律等等,如果都按古代的讲,现在中国人就没法说话了,连警察、派出所都来自日本。
一个民族的发展取决于他的文化包容性,美国为什么能成为世界第一大国、强国,它的人也不是最多,地也不是最大,因为它没有传统的制约,它所形成的文化有更强的包容性。
反复正音、审音从总体上讲,还是要突出统一性的领导,这个主题永远要强调。
语言是文化的一部分,语言本身不代表文明。
有一句话叫:文明一定趋同,文化一定求异。
什么意思,各地有各地的文化,吃的喝的、穿的戴的、连骂人话都不一样,这叫文化,文化的多样性使世界丰富多彩。但文明总是一样的,在哪个地方吃屎、光着屁股跑、骂人都是不文明的。当然,这只是狭义的文明。
这就衍生出另一个概念,有没有相同的价值观,价值观是人类文明的终极成果。
过分地强调文化的统一是对文化的抹杀,而强调文明不同只能使自己成为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