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桑株岩画写生,我是骑着驴去的
遥远而神秘的边疆在画家眼中,有着永远鲜活的迷人魅力。年轻的时候我是美工,曾经跟北京的画家去和田,一起下乡写生。
多年前,北京画院的赵老师邀请我和搞摄影的同事老李一起去桑株岩画写生。桑株岩画的名气我们早有耳闻,堪称昆仑岩刻的代表,1962年被定为自治区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去桑株岩画的路太远,而且平日里我的工作接踵不断,比如画漫画、宣传画,创作油画,很难得有机会去那些历史文化景点写生。这次既然有机会跟北京画家一起去,当然乐得玩一次。
桑株公社是皮山县的一个乡,在县城的东南方向大约50公里,但公路的距离还要长得多。“桑株”听起来像汉语,似乎是“种植桑树的地方”,和田地区也的确是桑蚕之乡,其实非也。按维语的意思是“顽固的卡菲勒聚居地”,因为于阗国自古信奉佛教,后来伊教东渐,于阗国与喀拉汗王朝打了数十年战争才被征服。可能桑株地处偏远山区,成为最后皈依伊教的地方,故有此名。而按照藏语的意思则是“吉祥如意”,这倒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我们一行三人驱车来到桑株巴扎,即公社所在地,吃过饭后去看岩画。岩画位于西南方向的乌拉其村,距公社尚有二十几公里,当时不通汽车,我们只得骑驴前往。
赵老师大我十岁,身体又胖,公社特为赵老师备了一头身高体壮的公驴。老李虽然身轻体瘦,但岁数也和赵老师一般,备了一头老实一点儿的驴。向导是本地人,当然随便哪头都骑得好。可怜就我年轻些,剩了一头不听话的犟驴。一路上公驴母驴互相嬉戏,把我们折腾得不善。
我们沿着桑株河上溯,拐来拐去,一次过河,老李的驴屁股猛然一扭,眼看着把老李摔入河中,幸亏水不没膝,但老李的脚已摔破了皮,又没带药,只好忍痛继续赶路。
过了桑株河水文站,就离乌拉其村不远了。岩画在乌拉其村上侧,桑株河谷中的一块红褐色巨岩上,画面正对着河滩。
画面距地面不过一米多,画面宽三米多,高一米多。观察那岩画,一看便知是用坚硬的石块,比如花岗岩一类,在砂岩上敲打出来的。敲击的小点子组成粗粗的线条,从而组成猎人、羚羊之类的狩猎图。其中好几个人追随一位武士,武士正在对着羚羊弯弓射箭,而且有三支箭已经射出,而羚羊长着一对很大的弯角。武士下方还有一只狗,尾巴高翘,正对着羚羊狂吠,大概是主人的猎犬吧。羊的上方有两个人,伸开双臂,似在围堵羚羊,大概是武士的随从。其中一人左手呈三叉戟状伸出,似在指路。另外,武士后面还有一个人举着五角星,画面左方另有一些看不太清楚的文字。
从刻痕的新鲜程度看,这些东西显然是晚近的,也许是现代人所为。当时我想,虽然岩画列为自治区文物保护点,却并未见到什么保护措施,这里是山路,来往行人都可以在此处“搞创作”,使后人徒增困惑。听说现在已经加上了保护铁栏。
赵老师坐下来画岩画,我那时还没见过这样大胆的画风,他直接用我们不大敢用的黑色与其它颜色调,调出来像脏泥巴一样,但当整幅画纸铺满色块后,立刻就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色彩协调。赵老师边画边叨叨:
“这些画儿画了以后怎么办?卖吧,价钱低了我还舍不得卖,卖高了也没人买,还是先放起来吧。”
幸亏赵老师“先放起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一幅小画不知涨了多少倍。
老李在照相,我画了张岩画速写后,绕着巨岩转了转,发现巨岩上面的山包有一块“鹰嘴岩”,非常像一只蹲坐在那里的“座山雕”,威武地看守着这块无人值守的“文物保护点”。鹰嘴岩高高矗立在那里,就等于桑株岩画的标志,我又为鹰嘴岩画了一幅油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