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785 | 温水义难忘那片小竹林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难忘那片小竹林
·温水义
老屋旁,有一片小竹林,挺拔清秀,苍翠欲滴,参差错落地长在了一起。竹子间没有规律,没有布局,像是随意种植在空地上,然后野生野长的,慢慢地长成了一片竹林,簇拥在我家老屋旁,也立根在通往邻村的黄泥路边。
风吹过时,枝叶间互相摩擦互相推挤,沙沙作响,似乎大雨倾盆。下雨时,雨水却滴滴嗒嗒,从叶尖滑落,掉在地面那一层又一层的干竹叶上,然后渗入泥土之中。即便是大雨,从竹叶尖滑落的雨滴也总是那样的不紧不慢,宛如一首悠扬的演奏曲。烈日当空,竹林内更是一片清爽,山风从竹子间穿透而来,让人浑身舒爽。“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处在竹林间的舒适与惬意可见一斑,不用多说。
于是,无论晴天还是雨天,竹林内都能见到鸡呀猫呀等家禽在溜达闲逛。有时还可以看见逃出猪圈的肥猪,用鼻子拱开干竹叶在寻找食物。偶尔也能看见一两头老黄牛半躺在竹林间,睁着眼或者闭着眼,在那悠闲自在地反刍食物。于是,这片竹林也成了我童年时玩耍嬉闹的好地方。我常会一个人或者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同伴到竹林间玩耍。有时,我们用小刀砍下小竹竿,利用竹节间的空洞,制成小小的“竹筒枪”,找来一些小山果,或者直接用纸巾泡水制成纸团塞在里面,然后扮成游击队员与敌人,用竹筒枪朝对方射击。有时,我们会折下竹枝,摘光叶子,幻想成电影里大侠的形象,在竹林间来回奔跑,追逐嬉戏。有时,我们会安静下来,把干竹叶扫成一堆,屁股坐于其上,然后真的假的、天上地下地胡吹海侃,打发一个又一个无聊又漫长的时光。而更多时候,我们会攀爬上枝节间,寻找躲藏在竹枝上的“竹笋虫”。这种昆虫成年后浑身金黄,长着一对翅膀,头上和脖子正中有一个很大黑点,嘴巴像一根长长的吸管,细细瘦瘦的腿上还长着尖利的倒钩,非常有力。样子并不可爱,还张牙舞爪的,然而,我们并不害怕。我们找到之后,就用一根细细的长绳捆住它们的脚,看它们在空中飞舞。它们拼命地往高空中飞去,发出呼呼哧哧的声响,但是怎么也挣脱不了腿上那根细绳。有人说,竹笋虫是可以炒熟来吃的。我不敢吃,也不愿意吃。我的小伙伴们,也没有一个敢吃的。
然而,这片竹林留给我最刻骨铭心的是,某天夜里,我学习入神,不觉到了深夜。山村灯稀,光线不足,屋外竹影婆娑,昏暗沉重,我猛一抬头,瞥见竹林之中,有一怪面在飘飘忽忽,犹如牛头马面,又似蓬头乱发。我惊悚万分,失声大叫,从坐椅上弹跳而起,吓醒了已经熟睡的父母。他们不明情况,迅速赶来。我战战惊惊,说明情况。父亲拿了手电,推门出去,在屋外朝竹林照射,然而除密密层层的竹子外,并无他物。他说,可能是我读书累了,看错了。我打起胆子再次往外看时,却也没有了当时的影像,或许真是疲劳所致,或许是谁家的牲畜逃出了围栏,经过我窗口时多看了一眼,也或许是某个破纸袋被风带起,不小心挂在了竹枝上……反正,都不得而知了。那夜之后,我开始害怕黑夜,害怕一个人的夜晚。往后学习,我再也不敢望向屋外,望向屋外的那片竹林了。时至今日,也难以抚去那夜的惊悚。
这片竹林是同村一户人家的,那家主人靠竹篾编成农具变卖为生。竹篾片可编织成笨箕、箩筐、菜篮等等,这些用具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农村,还很盛行。这片竹林就是那家人主要的经济来源,所以,稍稍长大些的我们,就不能总是到那里去玩了。那家人赶了我们很多次,怕我们弄坏了他的青竹。他们总是说,在竹叶间,生活着一种善于盘绕的叫作“竹叶青”的毒蛇,人若被咬一口,就没药可救的了。然而,我们一直没有遇到过,更不知竹叶青蛇长什么样子的。随着年岁渐长,我们到竹林间玩耍的时间越来越少,到了初中毕业,就再也没有到那里去玩了。
而今忆起,恰才发现,那绿意深深的小竹林里影影绰绰藏着的是我逝去的童年时光。遥想,近来的几场春雨过后,这片竹林又长出了新枝嫩叶,又冒出许些毛毛躁躁的小笋头了?那穿过竹林的山风,一定还是那样的清清凉凉、舒舒爽爽罢。
转自:汕尾日报2018.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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