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度・地理 | 朱晓剑:漫游者游记
漫游者游记
朱晓剑
清流镇上
成都周边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乡镇,民国时称为场。清流镇早先叫清流场,那里有作家艾芜的故居。离场镇不远,只消十多分钟就到地方了。
那是前年的事了。在艾芜诞辰110周年的时候,艾芜故居重新打造(复原),就由龚明德先生主编一册《艾芜纪念文集》。我就写了一篇《闲读艾芜》,后来收录在书里。艾芜的书,我读过的只有几种,有一册《祖母的故事》,就是写清流场。
川西场镇,除了有特别的人物,似乎可观之处并不是太多(日常的街景总是容易忽略)。清流场又是怎样的?作家吴鸿写过清流场的板鸭:
黄板鸭在民国时期就名噪远近,馆子开得很大。但现在的清流镇已没有黄板鸭店了。庄严说是因为黄板鸭的老板坚决不把制板鸭的方法传给他家的后人的原因。黄老板说一辈子杀鸭太多,罪孽太重,不让子女操他旧业。
现在闻名清流镇的是石板鸭和阙板鸭,都是当年黄板鸭店里的用工,他们勤奋好学,学得了不逊于黄板鸭的技术。
板鸭在这清流镇是一方名物了。
那天去参加艾芜故居的揭幕仪式。我先是从三环路坐上一辆公交车,抵达新繁镇,这是吴虞的故里,街巷逼仄,公交车在此处穿行,时不时鸣笛。到了公交车站,即转车去清流镇。一二十分钟就到了镇上。
众人先在镇政府集合,然后坐车去故居。故居是在一片稻田里,再远处即一条河流。故居视野开阔,并不像《祖母的故事》说的那样,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故居揭幕以后就又回到镇上,虽然是粗线条地走一下,实在是平凡的小镇。
镇上的建筑多为新建。看上去一派新意。这样的小镇,也让人喜爱了(因为少工业的缘故)。
中午就在镇政府的食堂吃饭,想来是能招待人数众多的餐馆是少的吧。也吃到了传说中的清流场板鸭,味道不错。余者印象却不多。回来时,跟袁庭栋先生同车回城。听他摆谈艾芜和沙汀的故事,两个人是四川文坛的双子星座,此后就再也没有了。
鹿野苑
最近,读到一篇王祥夫的文章,写的就是鹿野苑——不过,那是大同的鹿野苑石窟,与成都的鹿野苑博物馆无关。
我第一次去鹿野苑大概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跟同学唐文热衷于在成都漫游。那次先去友爱镇,看看农家乐,然后就打车去了新民场的鹿野苑。那时,博物馆尚未完全开放,也少有游客去参观。唐文尚有学生证,于是半价20元参观博物馆。
博物馆位于徐堰河的南端,颇为偏远。最早由诗人钟鸣和向以鲜主持。很安静的地方,其建筑风格给人以素静、朴素之感。那天,只有我们俩和两个老外参观。
其实就是走马观花在博物馆里看一看,拍几张照片而已。这其中所展示的石刻多为南丝绸之路上的产物,其来历也有不凡之处,只是我们对佛教所知不多,也只是跟着介绍了解一下。若是从佛教传播史上看佛像细微的流变,大概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展馆分上下两层。此时所展出的石刻作品并非全部作品。在我的印象中,在室外的空地上,有一排佛像,然也有一尊空中之佛,是不是原来就在树木之上,不得而知。我想,这大概是营造一种氛围的吧。
鹿野苑不只是可参观的博物馆,也提供食宿,与平时的旅馆相似,但极为方便走进博物馆观察石刻的细微、精妙。服务人员带着我们看了房间,很不错。但要说住下来研磨石刻,恐怕兴趣不大。
我们在博物馆转转。“这博物馆很有意思。”唐文说,有一阵子他对民俗极有兴趣。我点点头。“仔细看看,也很不错。”在博物馆里兜兜转转,感受的是不一样的博物馆氛围。
后来,我们从博物馆出来,再穿过田野,来到集镇上,坐公交车回去,这样的漫游,也真是段独特的经历。
后来,我还在旧书摊上淘回一册鹿野苑的画册,仔细翻阅,就又好像重新在博物馆浏览了一回。那以后,常常在诗歌活动上遇见向以鲜,却没有聊过博物馆的事。在2015年,他出版了三卷本《中国石刻艺术编年史》,这是海内外首部全面梳理中国古代石刻艺术发展的编年史著述,如果我猜想没错的话,这也与鹿野苑多少有些关系吧。
我把写好的文字发给唐文,他回微信说,鹿野苑好多细节我也忘了,比如打车比如学生证比如能住宿,当然俩老外我是记得的,哈哈,印象最深的是它在农田深处的位置,国家博物馆级别的佛像藏品,水池边还在建的地下展厅,最重的是该建筑实在惊艳,即使离川后到现在,也是我心中美好的念想,回来还想去,要约哦。
大丰镇上的画室
虽然我家距离大丰很近,却很少去过那里。有一次,我沿着西华大道一直西行,见有路标,指向大丰。但见来往车辆多为大货车,车子过后,尘土飞扬。原本想步行去大丰的计划,只好取消。
《成都百镇》说,大丰镇是宋代小集镇。宋元至明代都以蚕丛镇为集。明末清初,战乱频仍,人烟稀少,行人改道。蚕丛镇随之冷废。清康熙年间,湖广移民增多,崇义桥渐成集镇,取名崇义乡、1959年,田家英曾在此处搞调查研究,为了让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取粮食大丰收之义,他建议改名为大丰乡。1991年,升级换代,改为大丰镇。
然而,今天的大丰镇以家具为业,十足的工业小镇。我后来去小镇上,是因为书画家张光海先生在这里有一间画室。说画室是小了些,更像是一个庄园,内有池塘楼榭,倒也是一个安静的所在。这一点颠覆了我的印象。
这不是古镇,自然难以寻觅到古建筑等等所在。当然,作为现代生活小城镇,也有独特之处,吃喝玩乐的所在的一应俱有。
我们去的时候,大丰还在到处修路。自然可看之处不多。中午,也就在小镇上四处转转,感受到的是生活气息。现代小镇生活也多有故事发生,这让我想起小镇生活有关的几册书来,然而,好多作家似乎不屑于写自己熟悉的生活,而更向往的是写出高大上的作品,最起码能获奖之类的嘛。这样的想法,让作家变得不再淳朴,自然无从享受到写作的乐趣了。
画家也需如此,与城市与人群保持足够的距离。这样才有少污染的可能。然而,也有一些画家,建一个阔气的画室,不过暴发户一般的炫耀,哪里是笔下有诗意呢。
张光海先生在这里设一画室,工业与小镇,是不是能引人深思一些?
据说,在大丰,尚有一个“芙蓉渚”的遗址——那是后蜀进士李进建造的场所,是当时博学鸿儒谈经论道和赋诗宴游之所在。每逢秋日,芙蓉盛开,红白相间,望之其丽如锦,芙蓉渚因此得名。可惜终究是没有时间探访一番,不知是不是还能寻见历史的踪迹了。
新场古镇的安静
我去大邑县的新场古镇,是因为那里有3+2读书荟的总部。这古镇因交通不太便利的缘故,去的人少,也就显示出几分古味。
新场,旧名清源市。那是因旁边有一条名为西河河流,河水清澈,取源远流长的意思。清代云南学政张锡云有首诗《拜谒伍崧生房师夜宿清源市》:花外斜阳晚,云峰暗几层。人声三里市,春夜一街灯。竹屋容高枕,桃源梦武陵。床头三尺剑,气欲作龙腾。如今的新场,古镇街巷仍保留传统的“二纵、二横”、“七街六巷”的井字形格局。行走在这样的街巷里,倒也是别有一番情味。
有一条溪流穿镇而过,河水汤汤,给人以无限生机之感。有一回,我去新场,去的早了些,就一个人在古镇里溜达。古镇之古并不仅仅在于建筑的古,更在于生活在那里的人,有着古意。这一点,怕是很多地方难以有这样的场所了。
老街巷里,偶然在下正街撞见刘成勋故居,有点意外。故居不大,却也还有几分味道。刘曾先后担任同盟会会员、四川陆军第3军军长、川军总司令、四川省省长、国民革命军23军军长、陆军上将;参与了辛亥革命、平定康藏叛乱和反对袁世凯斗争。川军是个很有故事的地方部队,虽然偏居一隅,多数不外地人所知。最出名的还是参加抗战的川军了,然而那只是川军里的一部分吧。
这等走走、看看,虽不是寻古,却自有趣味在。听说这古镇上的农家乐,老板来车接送,不过百儿八十块钱一天,有不少人去那里度假。成都周边的古镇上,倘若要论古味,恐怕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之一。只是一旦这里商业开发,也就丢掉了几分味道。平乐、街子、黄龙溪、洛带,都是如此这般,失去了许多。
这还是川西坝子上最后的古镇了。转了一圈,再走进读书荟,一群新老朋友坐在一起,聊聊读书生活,这样的日子,也是让人羡慕的了。中午,吃著名的新场血旺,又有了美食享受。这才是生活的根本呀。
说到底,旅行对我们来说,常常是观察和发现之旅。像这样的行脚,一个人最相宜,倘若是一群人行行走走,热闹虽有,却失去了一个人的闲逛之味。所以,每次出去,都要一个人溜达一回,这似乎才能满足于一下内心:行脚不过是对生活的一种映照而已。
朱晓剑,专栏作家,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出版有作品《闲言碎语》《杯酒慰风尘》《漫游者行记》等十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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