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度•诗歌 ▏ 张永伟：西湖古琴（组诗）
作者：张永伟
西湖古琴
——给潘维
就着风月和雨，衰败的王朝——
精锻细打的汉语，
有着略显忧郁的身形。一条卵石小路
通向书房、卧室、古琴的深处。
那里，有人耕种，
有人捕鱼，有人饮酒——披着月亮白发。
你一瓢瓢舀出湖光，
把它们送给朋友、美女、酒、落花
词语茫茫的雪地……
你也把你的孤独，作为精选的礼物
送给每个人，让他们在
嘈杂的内心腾出一小片空地，
用来滴水，走神，生长青苔。
在宝石山腰，雨下得比往日
更加有意。你扶过病树的手，伸过来，
紧握。仿佛松开，花瓶就会跌碎。
一场江南风格的细雨，正路过窗口。
我透过文竹和兰叶的间隙，
看镀铜的花铁栏杆，细颈瓶，
角落里未被擦去的，话语的粉尘。
一叶海棠，覆盖了最后一粒
飘落的音符。我再次想起你，
想起你在卵石小路旁，和衣席地——
一池怀抱繁星的绿荷，
在内心的微风中点数飘逝的身影。苏小小。
伯乐桥
——给江离
一棵棵绿词，围绕你的住房：
星星的琴键，让它们有了
奇妙的响动，和起伏的曲线。
我们试图飞出尘世的跑道，
却仅仅是呆在原处。树林深处的灵隐寺
合拢了手掌，在传说中翘起宁静的檐角。
车鸣和雨滴，西湖深处的小船，
轮流敲打你的高窗，让词语难眠。
破晓的光，映现出无法完成的诗篇——
它宽大的褶痕里，有着一个国家的
烂额。词缝间隐现小丫头饭馆，年轻的
老板娘，一个送不出去的，月亮大耳环。
告别了酒与歌，偶然相拥的的绿叶和花瓣，
我们踩着木楼梯上的霜迹，往高处攀援，
在比黑夜更黑的桥头停下，像两头
咀嚼枯叶的棕熊，隐藏进各自的密林。
夜宿白云山
草虫的世界，有着蔚蓝色的
寂静。在白云下踱步——
直到夜深。坐在石头上，
隐约感到它们薄翼的颤动，
震落我们思想的微尘。
大家饮酒阔论，修筑一座
虚无的山峰。浩大的
星空弯腰谛听：青草的低语。
查理桥
在查理桥下，我的影子混进了鱼群。
我看着一棵树发呆，我想
也许是那树的名字让我想到了远方。
她从一幅画里看我，目光穿透我的
身体，那茫茫的夜晚。
这会查理桥已远在异国，我
忘记了它的名字来自一个国王，或是乞丐。
我坐在另一条河边想起它，想起
那棵也许再也不能见面的树——
它在人群中孤独的身影。那画中的月光。
蓖麻小巷
——给泉声
还是那条小巷，雨夹雪。
蓖麻的疼已超越了国土。
她坐在另外的房间喝水，听歌。
披着不是自己的鱼鳞。
雨声里有着更多的路口，
你骑着自行车，闯过
比现实更加黑暗的隧洞。
我们翻种豆粒，红歌早已唱成了黑色。
张永伟，1973年4月生于河南鲁山，1990年代初开始写作，作品见于民刊、网络、多种诗歌年选和杂志。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文、德文等。曾任诗生活、滑动门、大河风等诗歌网站版主，参与编辑民刊《外省》、《阵地》等。著有诗集《在树枝上睡觉》、诗歌合集《低飞》等。现居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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