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窦娥：谁把窦娥送上刑场？

通常认为，窦娥之死是黑暗腐朽的官场造成的。但是笔者细梳之下，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将窦娥置于死地的另有其人。

《窦娥冤》是关汉卿的代表作，内容妇孺皆知，不再赘述。通常认为，窦娥之死是黑暗腐朽的官场造成的。但是笔者细梳之下，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将窦娥置于死地的另有其人。

张驴儿父子在路途中无意间救下了蔡婆婆后逼迫她招赘父子两人，蔡婆婆无奈之下答应，这本来是权宜之计。然而等到回到家里之后被窦娥一口回绝，蔡婆婆的态度却变得暧昧起来。窦娥劝她三思，不要让人耻笑。蔡氏却说：“我的性命都是他爷儿两个救的，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别人笑话了。”这就很奇怪了，在荒山野岭的时候害怕张驴儿父子对自己下毒手，应承下来是情有可原的。但是现在已经回到县城中，难道还怕张驴儿父子动粗用强吗？之后窦娥又劝了几句，但是蔡氏只是不应，还苦劝窦娥也招赘女婿。惹得窦娥直接点破她的心思：“婆婆，你要招你自招，我并然不要女婿。”

蔡氏见说不动窦娥，反过来安慰张驴儿父子，让他们安心住在家里，等待窦娥回心转意。此番话简直让人质疑她的身份，这些说辞原本应见于媒婆之口，哪里像是婆婆说儿媳的。而窦娥对蔡氏的意图也已心知肚明，她有几段唱词，明明白白点出了蔡氏急于招赘之意。至此，婆媳两人的矛盾已经非常明显了。

接下来的情节很富戏剧性，张驴儿意外将自己的父亲毒死了，却趁机诬陷窦娥。窦娥为了让婆婆免受刑罚之苦，含冤认罪。这一段中间有不少蹊跷之处：全文中并没有太守桃杌受贿的实证，但是从他的唱词和之后的表现可以找到蛛丝马迹。比如他自云：“我做官人胜别人，告状来的要金银。”又对手下说：“你不知道，但来告状的，就是我衣食父母。”这两句表明了太守虽是个贪官，但并不糊涂，他很清楚断案的目的是为了钱财，与原被告清白与否毫无关系。他在公堂之上听信张驴儿的一面之词就对窦娥用刑，可以假设，如果张驴儿没有行贿，这样一桩无头案，为何只采信他的证词呢？这就引发另一个问题，张驴儿有没有钱？很显然没钱。如果有钱，何必赖在蔡氏家中。张驴儿完全可以通过正常的途径娶妻，不至于一开始就想着要入赘。那么他又是哪里来的钱财贿赂太守呢？

窦娥为了保护婆婆蔡氏而自愿承担杀人的罪名，这种牺牲精神不值得肯定，却是崇高的。但是此处也有个很大的问题，楔子里已经通过窦天章之口交代：“此间一个蔡婆婆，他家广有钱物。”从蔡氏二十两银子买了窦娥、二十两银子借给赛卢医这两件事来看，此言非虚。蔡氏有钱，太守贪财，蔡氏完全可以通过钱财来挽救窦娥，可是她却任由窦娥替自己顶罪。明明有能力解救媳妇，却不付诸行动，只是装腔作势嚎哭几句。至此，关于张驴儿行贿的钱财从何而来，大概也就清楚了。

作为童养媳，窦娥在家里的身份其实是儿媳和佣人兼而有之，蔡氏对她并无多少感情。而当她自己想招赘张氏父子的时候却遭到窦娥的坚决反对，这让她非常愤怒，但是又束手无策，因为窦娥依据的是当时社会的伦理道德，个人无法与之对抗。所以当发生了张驴儿父亲中毒身亡的事情之后，蔡氏顺水推舟，将窦娥送上了刑场。窦娥不是死于无赖和贪官之手，而是死在了她长期服侍的婆婆蔡氏之手，这才是最大的冤屈。（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