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柴荣君作品丨白月光下的祈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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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月光透过窗玻璃洒在暖炕上，父亲的呼吸均匀而平稳。
我侧着身子，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略显苍白的肌肤里透着生命的讯息。微张的嘴巴，偶尔倔强地抿紧，然后打开着，鼻翼也轻轻地翕动。无色无味气体的流动，在湿化瓶的泡泡里起伏跌宕，我的父亲，他憨睡着月华的清晖。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如今，他不得不躺在炕上。脑梗再一次将他击倒，如十年前一样，毫无预兆。很突然，突然得让所有亲人泪目。当时，他坐在土炕上用左手吃饭，然后摔落于地。十年前右侧肢体偏瘫并且失语的他，顽强地度过五十天的昏迷之后醒来，慢慢学会了用左手吃饭、穿衣、写字。那字从丑陋变得刚劲，我这个大学本科生的女儿，写不出如父亲生命般强劲的字体。
就这么突然地倒下，在屋外侍弄鸡的母亲，听到响动，奔至屋内，父亲倒在碎裂的碗盘和暖壶之间。母亲与尚清醒的父亲商议，打扫完碎片再搀扶他起身。同是七十多岁的母亲，怕自己扶不住父亲，再次摔倒造成扎伤。父亲躺在那里，之后在母亲的抻拽下站起来，他们一起倒在沙发上。当时，他们的五个儿女都不在身边。
母亲挣扎着将父亲扶稳在沙发上。叫来庄里对门的嫂子，四哥和隔壁的年轻夫妻都在外上班，四嫂和母亲将身材高大的父亲，搀到炕上躺好。母亲检查了父亲周身，没有伤处。她握住父亲的手，安慰着他，他在母亲的安抚里，逐渐睡着，没有醒来。见父亲睡了一个小时，呼吸不规则的母亲，打电话给她的大女儿。姐姐打电话给做医生的我，距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打车奔向家，至家后呼叫120，父亲住进了神经内科监护室。
值班医生和高主任交代了父亲的转归，多半会一睡不醒，乃至与世长辞。眼泪，终于忍不住。母亲曾经不止一次地说，如果父母到了那一天，他们不想浑身插满管子，他们想顺其自然有尊严地结束生命。我征求了母亲和弟弟、姐妹的意见之后，决定不插管。喂水，翻身，拍背，父亲再一次创造了奇迹。他逐渐清醒，可进食米糊、蛋羹。半月之后，回家，他用左手比划着他的要求。
回家后，怕父亲长期卧床生褥疮，为他买了气垫床。白天上班，晚上打车过来伺候父亲，我往返在县城与老家两点一线。五姐弟一样，看到父亲的病情一天好转，会吞咽，会自己吃香蕉，会看视频发笑……我们以为顽强的父亲会坐起来，看着他的儿女、孙辈的成长，会听香椿树上的鸟叫，会品尝母亲种在院子里的萝卜、白菜……像往年一样，他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永远是这个孕育出温情的一家之主。
一个纯粹的农民的儿子，他躺在土炕上，月华在他的周身，泛着淡淡的光辉。一个一生从没有离开家乡的人。他的足迹、目光、汗水，所企及、所覆盖、所浸润的往事，是我百读也不厌倦的书。并不伟大且有着泥土气息的父亲，是我们五个姊弟成长背后的靠山，是七口之家衍生成十九口三代同堂的根源。他，是主心骨，是引导着我们植根于土地，挚爱着家乡，热爱着生活的好汉子，真男人。
开山能干且不满十八岁就被人唤做“铁牛”的父亲，带领村民染布发展副业的父亲，领着徒弟为乡邻建房打家具的父亲，改革开放后开饭店、烧灰窑的父亲，他为儿女及他的孙辈们创造的财富，不只是物质上的优越，更是骨子里的顽强不屈的精神。他的后代，每一个人，都在他的引导下，尽自己所能，为自己的亲人创造着美好的生活和未来。
月华如水。躺在炕上呼吸着的父亲，亲人们在期待着你再次创造奇迹。
2020-11-12
作者简介：柴荣君，笔名梦如雪起。河北滦州市作协副主席，唐山文促会文学研究会副秘书长，唐山市作协会员，唐山市音乐文学学会会员，河北省音协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中国爱情诗人，中国公益记录者。《作家前线》签约作家。热爱生活，爱好写作。习惯用文字记录生活，诠释生命。散文随笔诗歌歌词，多见于《滦河文艺》《唐山晚报》《燕赵诗词》《齐鲁文学》《精短小说》《鸭绿江》《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等纸媒及网络平台。有作品录入《印在心头的岁月》《中国当代文学精品选》《鸿烈—西散原创年度优秀作品精选》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