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劫难/曹明黎
那天，我正参加信用社月度工作会议，会刚开不久，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豆大的汗珠顺着我脸颊往下淌，吴理事长看到我痛苦异常的样子，立即关心的问我：“阿融，你咋啦？”“疼——”我说完这个“疼”字就昏倒在地……
等我醒来，已经是在市人民医院了。
从老公红红的眼睛里，看得出我的病一定很严重。
“我得的是啥病？”我急急地问。老公支支吾吾地不肯给我说。
4月7日，来到市医院已经3天了，所有的检查都已经结束。早上8点30分，大弟与老公一起来到我的床前。
老公幽幽地说：“弟，你是医生，你给你姐说说她得的是啥病，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姐，你的病确诊结果是左侧急性肾坏死，由于你的左肾长期肾积水，输尿管里堵塞的全部是结石，就像一串珍珠。”说着，他把拍的片子、检查结论拿给我看。
原来，我得的是泥沙型肾结石，由于输尿管里堵塞的全部是小结石，造成了长期肾积水，才把肾憋坏的。弟弟正给我解释着，我的主治大夫朱医生来到我的病床前。他关切地说：“你的病完全可治愈的，保守治疗不如全摘除的好，因为输尿管剥离术风险大，恢复的较慢，又不能保证你的肾功能能恢复，还有可能造成今后一有炎症就得再次动手术。整个摘除了，就免除了后患，一个人有一个肾也可生存的。”
说实话，当知道是这个结果时，瞬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弟弟与老公让我自己做决定，我强忍悲痛，悲壮地说：“我听医生的，既然来了，我就相信医生的医术，是上帝给我开了个玩笑，该死就活不成！”
“今天得把手术前的工作做完，你先在手术单上签个字，明天上午8点做手术，今天晚上，就不再进食了。”我当即在手术单上签了字，朱医生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我接触了那么多病号，就你是个最爽快的人，你是个坚强的人，上天会保佑你的！”
唉！我不坚强又能如何？既然就这样了，我也只有积极配合治疗，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权当到天堂去旅游一圈吧。
过了一会儿，麻醉师也拿着一张表，让我签字，让我特别留意第八至十条，我仔细地看了看说：“我相信你的医术，既来之，则安之，我签，如果看你的第八至十条，这字就不能签，这手术也不能做了。”
第八至十条上面写的全是病人在做手术时一切责任、风险自担等等。
命运既然这样安排，我就笑对它吧！我听医院的安排。胖胖的麻醉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并温和地对我说：“你是好样的！上帝会保佑你的！”
老公始终陪在我身边。看着我签完各种手续，他无限怜爱的看着我，眼里噙着泪花，只要我俩的目光相交，他就会赶快把脸转到一边去。我知道，这会儿他心如刀绞。当医生告诉他们，我必须摘除一个肾的瞬间，他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大弟陪着他来到我跟前，给我讲出实情，他依偎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心里都沁出汗了，他那种心痛只有我最懂。他是强忍着心痛和泪水，装出镇定，尽量不在我跟前露出半点不安，好让我明天有个好心情走上手术台。
中午，我单位的二把手刘主任特意叫上几个朋友，经过医生的允许，邀我喝壮胆酒，吃壮胆饭，他们挑我爱吃的玉米饼，回锅肉，耱糊……
凤宝说：“嫂子，明天我们永远陪在你身边，为的是那份不变的缘分，那份真情厚谊，你放心地去做，一切有我们弟兄几个给你壮胆，等你出院后称称，少一斤肉，掉一两膘，我们找我哥算账去。”
生魁打趣地说：“对，阿融，你想吃啥尽管说，不要给我哥省，他要是亏待你，我们替你出气！”
锦栓老弟俏皮地说：“嫂子，看看你的威信，我哥他要是对你不够味，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老公戏谑地说：“妞，你看看，你有病，弟兄几个跑前跑后不说，还这么关心你，你多幸福呀，呵呵。”
笑在脸上，泪水却在眼睛里千回百转……
我强忍着泪水，尽量多吃点，不让他们看出我心中的悲凉。
老公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伏在我的耳边低低地说：“妞，有我在，你不要害怕，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儿子和我都需要你。”
4月8日，我一夜未眠，7点钟就起床了，竟有点头重脚轻，有几分头晕眼花，我强撑着沉重的身体，积极配合医生做完手术前的各种检查和准备工作，等待8点钟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老公也一夜未眠，从他那憔悴的脸上，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7点钟就来到我的床头座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默默的、热切的、怜爱的看着我，生怕我一不小心会从他身边溜走，再也看不到我似的。
8点了，来了6个医生，他们要求我躺在流动床上，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坚决不睡他们的流动床，自己提着尿袋，从5楼走到6楼，我的两个弟媳及弟弟，老公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他们也劝我躺在上面，我竟坚强的走到6楼的手术室门前，换好鞋套，自己走到手术台前，那里已经有几个护士在等我，在给我整理手术时的一切器械。几个护士让我立即躺在手术台上面，麻利地把我的四肢捆了起来，并把我的头也蒙着。霎时，我的眼前一片漆黑。然后由麻醉师给我打入麻药，不一会儿，我就啥也不知道了，我可真是到天堂里去游玩啦。
等我醒来，已经是下午的5点多钟了，老公一直都在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心里都是热热汗水，他急切地问：“妞，咋样？……”
我只能用摇头或点头来表示我的想法，因为我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闭着气，疼痛还好些，老公不停地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由于我是过敏性体质，不能用镇痛棒，只好每隔几小时通过肛门安放止疼药，大弟媳不怕脏，不怕累亲自把止疼药给我按好，她很自然地做着这一切，我默默地看着，感动的泪水顺眼角流下。
一会儿，朱医生来到我的病床前，一再叮咛老公：“头三天是危险期，你们一定要照顾好，一有情况，立即叫我，三天之内如无意外，病人就没事了。”还交代了一些应注意的事项。他又仔细的察看引流袋上的各种纪录，亲自给我量血压，量体温。“这几天，通过与你接着，你乐观，豁达，坚强的性格感染着我，你一定能度过这个坎的……”朱医生安慰我说。
我再次抬起沉重的眼皮，稍稍的看着一屋子探望我的人，挨在床边的有生魁、凤宝、松梅、锦栓、刘院长、刘主任、朱医生、护士和大弟一家，小弟一家等等，他们都用一种关切的眼神望着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安慰话，我只觉得疲累的支撑不着，又睡迷糊过去了。
4月9日，是我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大弟媳说：“姐，我哥一夜未睡，谁替他，都不肯，他要是熬坏了，咋办？”
“我没事，我瞌睡就睡，你们不用管我，你姐这会儿还没过危险期，我不能睡。”老公坚决地说。
我知道:他是生怕他的一疏忽，我就再也不会醒来。我的哪怕一声“哼”，一声喘息，他都会无比紧张。他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冰既能降温又能减轻疼痛（因我是过敏体质，不能过多地用麻药和止疼药），他就在我睡着后，把手用冷水冰凉，放在我创口下面，用来减轻我的疼痛（我的创口是不能用冰的）。两天来，我都是疼得大汗不止，床单湿了干，干了又湿，但又不能翻身换下来，老公就把手放在我的脊背下面，留一点空隙，透一透风，让我尽量舒服一些。
疼痛钻心透骨，我把嘴唇咬得起了泡，滴水不能进，老公把棉签蘸水轻轻地给我擦嘴唇。
4月10日早上，6点钟，护士给我量体温，是38度，有点小烧，我的手掌上也出现了小白颗粒状的结晶物，老公焦急万分，急忙打电话给朱医生，他赶到我的病床前查看后说：“可能是长期使用青霉素形成抗体，今天必须换药。”
两天来，二十四小时在打吊针，疼痛时刻吞噬着我，考验着能否活下去的勇气。朱医生走后，老公把脸贴着我的脸激动地说：“妞，你一定要挺过去，今天就是第三天了，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为我和儿子活着，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老公的呢喃，眼角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老公一边给我擦着泪水，一边安慰着我：“妞，你不要怕，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惹得我大弟媳也在一旁哭得一塌糊涂。
几天来，我的手与脚被扎得千疮百孔，每天都要扎上几针才能扎上，护士长为减轻我的疼痛，把她们科最好的“秦一针”也请来专为我服务，这是在市医院没有的先例。她也是被我老公的真情所打动，她真诚的对我说：“你老公真会疼你，他是我所见到过的最会疼老婆的男人！最好的老公！你是不幸的，也是最幸运的！祝福你们！”
晚上，护士查房，我的体温已经降到正常。但是，老公还是那样紧张而忙碌着。
4月11日早上6点，护士又是照例量体温，量血压，做着细致周到的检查，大弟媳讲：“哥，我姐今天就脱离了危险期，你也该休息一会儿啦，你要是熬垮了，我姐可咋办呀？今天你一定要睡一会儿，我来值班看我姐。”老公只是仔细地替我掖好被子，默默无语。
8点钟，朱医生来查房，一切正常。老公才安心的在我跟前床边睡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真的太累了，几天来，他一脸疲惫、一脸憔悴、一脸沧桑、一夜之间就白了头，为了我几乎要把他拖垮，我的心好疼好疼。
4月14日，是我做完手术的第7天，按常规，今天就该拆线了，8点钟，朱医生给我做了细致的检查，他说：“由于你的创口脂肪液化，今天不能拆线了，你要配合好。采取逐步拆线法，即是每天隔针拆线法，一至十五天才能拆完。”老公问了一遍又一遍，今后该怎么护理，都吃些啥，才能有利于创口长得快，恢复得好。
小弟媳每天都把鱼汤热了又热，不厌其烦的给我端来，因为7天来，我已是滴水未进，加上术后用药反胃，哪怕喝口水，也要吐出来。老公看着她每天来来回回的跑着太辛苦，几次劝她不要再送饭了，但她就是不听，还抽空坐在我跟前讲些我爱听的悄悄话，逗我开心。
4月15日，星期六，宝贝儿子风尘仆仆地从老家赶来，没想到他第一次出远门竟然是来市医院看病重的妈妈。
“妈，你咋病恁重都不给我说啊？”儿子眼泪哗哗地流。
“你已经上高二了，怕耽误你学习，不用担心，你妈快好了。”老公安慰他说。
“别怕！妈！需要肾源我给你！有我呢！”儿子拽着我的手说。
我的小男子汉啊！你已经长大了！你是妈妈的骄傲！
4月22日上午8点钟，朱医生来查房，他说：“你的创口恢复的很好，今天可把线拆完。最后拆掉引流管，要注意脂肪液化，我给你开些必备的药物，半月后再来复查。回家后，好好休养，有啥情况及时给我联系，你会没事的！”尽管知道朱医生是在宽慰我，但心里还是非常受用，我和老公听后，都开心的笑啦。10多天呀，梦魇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经历了这场劫难，让我真正理解了艾青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明白了何谓感恩，常怀感恩之心，就会感激别人的帮助和社会的温暖。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会得到一颗颗无私真爱之心。生命的价值不在于能活多久，是在于不断的追求。人生有圆有缺有满有亏，这是你不能选择的。但你可以选择看人生的角度，多看看人生的圆满，然后带着一颗快乐感恩之心去面对人生的不圆满。
2006年的4月，是我人生最黑色的月份，我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我的身体虽然是残缺的，但我的心灵通过苦难的洗礼，的确得到了净化，是浓浓亲情，是真挚的友谊，是领导的厚爱和同志们的关心，让我从人生的低谷坚强地站了起来，再次与他们并肩战斗在人生的舞台。
我虽然一个月未上班，但我所领导的信用社通过全体同仁的努力，各项任务完成得更好，4月份竟取得了全县综合评比第一名，这让我感到有点意外，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说明我们的团队是个自强奋进的集体！
我坐在斗室里常常想：人生如花，花开花谢，潮起潮落，有得便有失，有苦也有乐。劫后余生，我什么都看开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时常拥有一颗善良、包容和感恩的心！
作 者 简 介
曹明黎，女，笔名融缘。驻马店市作协会员、河南省金融摄影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内部刊物、《柳色》、《盘古风》、《天之中》、《确山文苑》、《中国盘古圣地文集》、驻马店报副刊等，作品多次获奖。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喜欢用那双善慧的眼睛笑看世间的花开花落，用那颗感恩的心去度量世间的美丽与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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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届“行参菩提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