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长眠在采蒲台地下的英雄/王英

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十八年,深埋地下的我却时刻不能忘记那个叫徐长明的山东大汉。在我的灵魂深处,他是一位英雄,在我埋身之地采蒲台,他一天之内曾亲手击毙了34个日本鬼子。34个日本鬼子,这样的战绩我相信绝对可以青史留名。

你问我是谁?

我是一支步枪,产自武汉的兵工厂,当时的人们都叫我和我的兄弟们“汉阳造”。徐长明是我的主人,他是冀中十分区东进支队的某班的班长,手下有6名战士。

我记得很清楚,1942年4月22日拂晓,徐长明把我抱在怀里,在老乡家的土炕上睡得正香。突然,一声尖锐的枪声划破了采蒲台村的上空。

徐长明一个鲤鱼打挺就到了地上,他大声招呼着同伴:“快起来,小鬼子来了,大家快上房,准备战斗!”

徐长明第一个窜上了屋顶,借着晨曦的曙光他看到从村子的四周,有密密麻麻的身影围拢过来。

“妈的,小鬼子来得真快!”徐长明在心里骂了一句。他们的部队是前天在天津西的胜芳镇,与鬼子打了一场遭遇战,由于伤亡过大上级首长命令东进支队,退进百里之外的白洋淀修整,地址就是四面环水的采蒲台村。

昨天进村之后,支队长黄金德担心鬼子来报复,就让村民躲进了芦苇荡。

此时枪声大作,作为一名老兵,徐长明根据枪声判断,鬼子这次来的人数大约有400来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部队现在只有不到150人,加上昨天安新县大队派来的一个小队,也就170人。鬼子有机枪和小钢炮,火力十分凶猛。而自己的部队只有步枪和短枪,而且弹药严重不足,作为班长他的弹夹里只有20发子弹,而手下的战士每人只有10发子弹。

上房后,徐长明对身边的同伴说:“大家一定要记住,等鬼子离近了再开枪。”

趴在房顶,徐长明看到10多个鬼子向自己据守的胡同冲过来,在距离20多米的时候,他命令战士们居高临下向鬼子射击,一阵爆豆似的枪声过后,鬼子留下5、6具尸体退了回去。我清楚地看到,徐长明开了两枪,就打死了两个小鬼子。

我在心底感叹道:“不愧是神枪手,真是弹无虚发”,战斗一直打到中午,由于鬼子的火力太猛,部队出现了各自为战的现象。这时候,徐长明又打死八个鬼子,自己身边也有三个战士牺牲了。身边的战士捻子问他:“班长,我看咱们的部队开始撤了,咱们怎么办?”

徐长明趁着战斗的空隙,趴在屋顶向远处瞅了瞅,他发现有的战士正凫水离开村庄进入芦苇荡,有的战士依然掩护在苇垛里和塬子边上与鬼子激战。

“你们把子弹都留下,赶紧撤!”

“班长,那你咋办?”战士们问。

“这是命令,赶紧把子弹给我”,徐长明大吼一声。

连忙从牺牲的战友身上搜出剩下的子弹,大家把16发子弹交给了徐长明。

看着战友跳下房,顺着墙根向村外的河边跑去,徐长明拍了拍我的身体,说:“老伙计,给咱留了这么多子弹,今天咱俩好好过把瘾!”

又有20多个鬼子冲了上来,掩护他们的有一挺机关枪。徐长明趴在屋顶,一次次扣动扳机,一个个小鬼子应声倒下。

大约下午3点的时候,徐长明只剩2颗子弹了。他对我说:“老伙计,真对不起,我浪费了一颗子弹,现在才打死33个鬼子。”

这时候鬼子又发起了冲锋,徐长明端起我,向冲在最前头的一名鬼子扣动了扳机,这名鬼子应声倒下。

这时候,一颗罪恶的子弹飞了归来,正打在徐长明的头部。他头一歪,抱着我从屋顶滚了下来。

我和徐长明是在小鬼子打扫战场时,被他们挖坑埋在采蒲台的码头边的 。

现在,每年到了夏季有很多人来采蒲台游玩,导游也会对大家讲述我经历过的采蒲台战役。可是关于徐长明击毙34名日本鬼子的事情,却从来没有被人们提起。

我日日夜夜期盼着,有朝一日我重见天日,一定把这个故事告诉世人,让长眠地下的英雄,被后人世世代代铭记……

作 者 简 介

王英,1958年出生,河北省霸州开发区医院院长、党支部书记、主任医师、传统医学博士、中医世家。霸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霸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著有长篇传记《悠远的云》、长篇纪实文学《梨花雨》、诗集《雅风集》和长篇游记随笔作品集《江山行迹》、长篇传记《田野里的墓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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