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树强丨派饭(散文)
《最后一个匈奴》里有一个“盐蛹蛹”的故事,学校杨先生吃饭,没有个专门的灶,只是轮流在学生家中吃派饭。杨先生喜欢吃酸菜,学生家长见他爱吃,便每顿饭都有一碟酸菜侍候,才有了“盐蛹蛹”一幕。主席姐姐在《找窝点》里四菜一汤非常惹人争议,我今天说的却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董家片所管辖的几个村子,只有董家中学这一所小学跟中学在一个学校。由于人数多,老师相对需求比较多,除了少部分是本村的老师外,又从外村或者乡镇分配来几位老师,这个时候几位老师的生活问题就不好解决了。针对这种情况,学校领导跟村委会商量,让这几位老师在村里学生家挨家派饭,每个家庭里有学生上学的,从高年级往低年级排序。不管是哪一个班的,都要招呼老师吃饭,一位学生一天。说是管饭,每位老师则需要给家长付饭钱的,一顿饭每个人多少不等,五毛不嫌多,一毛不嫌少。
我们家当时是三个学生,大哥出学门早,二哥三哥和我在学校上学,那一年刚好轮到我来带老师回家吃饭。
按照事先约定的,老师要去谁家里吃饭,学生必须提前到学校门口候着,为老师带路以免耽误吃饭时间,耽搁下一晌上课时间。由于我们村属于黄土丘陵地段,村民主要是依据地势居住在西湾、西沟、东沟、豪斯沟以及幹涧河南和幹涧河北几个沟沟壑壑里。外人如果进村了,没有人带路是非常容易迷路的,曾经一次老父亲带领上边计划生育人员进村普查,他们跟着走访了几个地方就强调说,叔一会儿您得把我们送到村部,七枴八弯上坡下洞子的,记不住进来的路了,现在都迷糊了。所以学生们就需要给老师领路指门。
妈妈提前就知道什么时候该给老师做饭饭了,这一天妈妈不去地里干活,专门给老师准备吃食。当时说是让老师吃家常便饭,但是淳朴的村民还是想把教书育人的老师招呼好,把平常舍不得吃的,或者是专程去磨豆腐的张叔哪里换上二斤,给他们改善。
轮到我去接那天有五位老师吃饭,我站在学校门口的柿子树下,伸直脖子的朝学校里边看,好像我是第一天上学的样子,近距离接触老师还是第一回,不知道一会儿该说些什么。不多会儿几位老师一起的走到门口,看见有点紧张的我了就叫到,你屋我们去过,不用你领我们,赶紧先回,我们自己溜达着去。听老师这么说我扭身往家里跑去,好给妈妈报信,准备迎接老师。
那天早上妈妈准备了好几样菜,用我们平常说的四菜一汤。一盘炒鸡蛋,一份烙豆腐,一盘辣椒炒香菜,还有一盘豆襂水子,汤是玉谷黄面汤。每一样菜都是满满的一大盘,摆放在一个木质的四方条盘里,边上放着筷子,玉谷面麦面两伴子馍由专门包馍的棉褥子包着,害怕冷,看着条盘里的菜,我的口水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咽。妈妈见我这个样子说道,还不赶紧去门口迎着?本来叫你给老师领路的,老师客气一下,你到不客气,自己先回来了,你去门口等着,接老师去,我再拾掇拾掇饭菜,等一下你来端汤。
我转身蹦跶着往门口跑,刚到门外边,就看到老师已经穿过洞坡上来朝我们家走来了,一下子又不敢蹦跶了,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门口迎接老师。
老师们进门来就吆喝到,嫂子又麻烦你了,狄大哥从地里回来没有?回来了我们一起吃饭,可不敢老把我们当客,我屋的窑都是我哥给箍的。这边话音刚落,另外一位老师就说道,嫂子可不敢再改善了,要不我们就老在你屋吃饭了。听见院子里说话声,妈妈顾不得解下围裙,撩起门帘边走边在围裙上擦手,就接话说着走到老师跟前,你们都是有身份人,来我们着烂院子烂窑吃饭,我都高兴咋了,只要你们不嫌弃,天天来都中,呀不知道你们的口味,我呀不会揍希察饭,害怕粗茶淡饭招呼不周,您呀老是客气,您先吃他在地里锄地里,还没有回来,不管他。水准备好了您先洗洗手,坐房子里小桌上,我给恰端饭菜,一早起了,肚子都饥了。说完撩起中间房子的竹门帘让老师进屋,转身回窑里端菜拿馍,吆喝着让我舀汤端饭。
半小时后,老师们吃完饭出来了,妈妈在送老师的时候说,晌午饭吃捞面,叫你狄大哥陪你们吃饭。老师应承着说别弄那么多菜,你腌的咸韭菜辣子就不错,豆襂水子呀可以,不敢一个劲想法子吃,要不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只要你吃的饱就好,不敢说叫你吃好,穷家有点寒酸,不敢叫你受委屈。妈妈说着送老师们出门回校。
妈妈一直等看不见老师的身影才转身回来,进大门就吆喝到,等你伯回来你再吃,你去地里叫你伯回来吃饭。说话就朝房子里走去,撩起门帘看见桌子上的条盘里,炒的菜只吃了一个尖,大多数还没有动,豆襂水蘸馍却吃见底了。妈妈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几个老师呀,唉都不容易。
现在,教师的待遇大大提高,以前的派饭只在中年人的记忆里,小说里了。当时的家长们对老师尊敬与崇拜,都融在派饭时的菜菜汤汤里……
作 者 简 介
狄树强,男,70后,河南省灵宝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行参菩提》签约作家,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作品入选《2017年中国行走散文作家二十强》《行吟天下—当代中国行走散文作家十强联展》,出版散文集《塬下塬下》。五年的军旅生涯使我成长起来,而文学将陪伴我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