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小小说:一个女人的故事
最难读的书。
一个女人的故事
文/张亚凌
女人俩月出去一次,就一两天,最长三天。回来的女人总像换了个人,明媚,阳光,温暖。女人到哪里,做什么,没人知道,包括她那个好吃懒做还总惹是生非的男人。
没人会把女人跟那样的男人联系在一起,金花配银花,可他们真的是一对夫妻。你觉得鲜花插牛粪委屈的是鲜花,牛粪还觉得鲜花跟它不般配气味不投而窝火。男人继续着他的赌博,输了,酗酒吵闹,赢了,多天不归。
女人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好的事。
女人的亲戚朋友看着不忍看着疼惜,还都曾劝女人离开男人。
女人六十都没家,社会都到今天了,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就是你真愿意吊死,人家树还不情不愿嫌落闲话……即便命里就是非过不可的穷日子,咱也得让自家的心情好点不是?跟那种死了没埋的人在一起,能看见天高日头红?不是你不跟他过,是他自家不珍惜好女人好日子,不好好跟咱过……
连男人的妹妹都说,过不下去就不过了,嫂子。你走你的,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没人说你。
“好着哩,孩子不像他,我也没有成为他那样的人。”女人如是说,说时嘴角微微上扬。
不计较,大气。起初,大伙是这样看女人的。只是后来——
人呀,真的是最莫名其妙最没常性的动物,或许压根就没有什么是非原则,只有一时的喜恶。明明可以睁大眼睛辨是非,却乐意闭了说瞎话。女人们看着比自己高多少台阶的女人竟然安于连她们自己都无法忍受的现状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了就胡说一气。男人们看着比自己老婆好八百倍的女人竟然跟连自己脚趾甲都赶不上的男人在一起同样窝火,窝火了就信口开河以泄私愤。
“绣花枕头里面包的多是草,中看不中用,多得去了。”
“人心隔肚皮,当妈的都不一定能认清自家的娃。谁知道她外面有多少人,说不清。要不咋可能将就那种男人?”
“那男的就是个摆设,到底戏台子在哪里搭着,大戏在哪里唱,只有她知道。”
“…………”
背地里的说长道短总能超出想象的极限,女人就在是非人的想象里离谱与放荡得沸沸扬扬。
女人还是俩月出去一次,回来后的女人总强大无比。不管摊上多狼狈的事陷入多糟糕的境况,女人都像刀枪不入般,恶风冷雨当然也近不了身。
生活的荒诞还在于真需要的帮助总是稀缺,虚头巴脑的好听话从不缺席,还不管你需要不需要,就给你塞个满怀。
别的女人时不时地表示着对女人的同情,多是感觉自己高高在上而俯视。是想听到女人长叹还是想看到女人凄楚的神情?是真的关心疼爱女人还是想以她的悲苦为自己按摩?天知道。
“挺好的。要做的事很多,心就不闲了,就不生是非了。”女人自己并不曾感到委屈,别的女人便显得很无趣。
身边的男人也不乏以贬低那个男人既显摆自己又献殷勤的,自个是不是棵笔挺的树,都心想着给点甜头女人就会像藤般顺势缠过来。女人只是远远地一笑了之。受挫的男人立马从绅士行列里逃窜到葡萄架下,酸水肆意横流,邪恶与可笑一点都不弱于自家女人。
唉,要我说,把人能硌得难受的,绝不是铺天盖地的难缠事,而是——人。
女人还是那样,俩月出去一趟,每次都牵着我。小城周边不远的城市,随意的宾馆。我们或宾馆里对视,或大街小巷结伴而行,简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