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厂:陈含光题偈沈碧城《红衣寿佛》
女子沈碧城是书画家,但案头辞书资料未得她的生平行状,最后终于在可信度不是很高的“百度”中之《关于起个好名字》的文章里看到了沈碧成的名字,文曰:
说到名字,现在港台的明星比大陆有味道,从一些名人和艺人就可以看出来,颇有民国遗韵。就像台湾著名教授沈君山,大陆著名学者萧涤非,著名画家沈碧城。
沈君山,浙江余姚人,生于民国二十一年(1932),家世显赫,台湾清华大学校长。退休后仿本家前辈沈复,意欲在有生之年写出“六记”,著有散文集《浮生后记——一而不统》、《浮生三记》、《浮生再记》。萧涤非(1906-1991)江西临川人。民国十九年北京清华大学毕业后任教山东大学中文系,历任教授、博导。主编《杜甫全集校注》,有“20世纪的杜甫”之誉,美、日等学者称之为“汉学伟人”。
虽然文章中沈碧城与著名学者沈君山和萧涤非并称,沈氏、萧氏的介绍文学铺天盖地,但著名画家沈碧城的辞条却一条也查不到,让人迷惑不解。
沈碧城《红衣寿佛图》
既然不知晓沈碧城的生平行状,为何还要说她呢?那是因为不佞过眼了一幅署款“海昌女子沈碧城”的红衣长眉无量寿佛,画笔清嘉逸雅,允称合作,极可呼应“著名画家”之谓。画中无量寿佛高古游丝描勾写,线条圆转流畅,轻灵雅美。画中寿佛双目微闭,略带微笑,神情安然。长长的眉毛只一墨笔勾写,不做颤笔顿挫,以附和通身的游丝描。红衣浓艳,但用色不甜俗,头部佛光大且圆,表现出佛光普射四方。寿佛左边一行小楷署题“海昌女子沈羲碧城熏沐敬绘”,钤印“沈羲”白文和“碧城”朱文。“海昌”今浙江盐官县,海昌、盐官都是海宁的前身。佛像上方是台湾诗文书画名家陈含光先生的小楷题偈,曰:
将心念佛,心佛对立。离心念佛,念从谁出。心本无形,佛亦无迹。即佛即心,心佛为一。一亦亡失,无念无得是真念。
偈赞大意:念佛须念心,修行亦要修心;念佛时应放下一切,六根收拢,一念清净心,便如法王印。
陈含光题偈沈碧城《红衣寿佛图》
偈语之左小楷又题:“南无阿弥陀佛!女子沈碧城写,信士陈含光赞。钤印”陈”白文、“含光”朱文。
“女子”除有女士、女史之意,亦有未嫁的女子之解释,是否画家绘此佛像时仍待字闺中?抑或一心奉佛,终生未曾嫁人也未可知?
陈含光享诗书画“三绝”之誉,有赞美其书画可与张大千媲美,渠能为“无名”的沈碧城画上长题,应该沈氏亦非等闲之辈。并且画中有一重要信息透出:画家与题识者的款识书法极其毕肖,可谓神形俱似,分析揣度,有可能沈碧城是陈含光的女弟子。
陈含光(1879-1957)淮扬世家,名延韡,号移孙。10岁能诗,16岁以第一名考中秀才,光绪二十八年(1902)中举后授拔贡,旋有大宦荐其为内阁中书,拒不出仕。民国(1912-1949)立,入为《清史稿》编纂,只两年,不愿与仇恨革命的满清遗老为伍,遂辞归扬州,从此隐居,以诗书画自娱。抗战(1937-1945)时期,日本人慕名求其书画,陈含光一再拒绝日伪宴请,并刻闲章自称”沦隐者”,遇日军强索书画,则事先“毁笔、破砚、裂纸以避”。日本投降后,书联“八年坚卧,一旦升平”庆贺。不佞十几年前尝拍得陈含光一副小篆对联,并吟咏赞善。正好《书法报》有“庆祝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约稿,于是投此稿过去,《书法报》即予刊发,诗曰:
含光少年中秀才,旋授拔贡隐清代。
民国聘纂《清史稿》,诗文书画盛名在。
为避日寇断笔砚,八年坚卧“沦隐者”。
苍劲挺秀小篆联,清脱超迈胜馆台。
陈含光一生很是幸运,避过了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和国共内战,1948年冬,由其子陈康迎养于台湾台北,又躲过了中共当朝后至1957年间开展的镇反、土改、三反五反、肃反、反资、反右等政治运动,上述不拘那项运动,若扣在陈含光头上,轻者伤筋动骨,重者人头落地。
再搜索,在“雅昌艺术网”搜出一则2004年浙江温州汇丰拍卖公司春拍”中国书画·古玩”专场中,投拍的一件署名“沈碧城写”,钤印“沈”、“羲”连珠兼文的仕女画,署创作时间“癸卯小春”。画上仍有名人题识:风露终宵。碧城女士仕女图,方子丹题。“癸卯”当为1963年。方子丹(1910-2006)字旨聃,江苏灌云人,诗人,书法家。1949年赴台后,历任行政院参议,1973年退休后被聘为中国文化学院和辅仁大学教授。
已知陈含光1957年去世,那么陈先生题识沈女子画便是1957年去世之前矣。又知沈碧城1963年有画迹流布,说明她至少1963年仍在世。
2021年9月15日于空厂临水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