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故乡,老去的记忆
回故乡,是为了寻找童年的记忆和老去的岁月。
定格在儿时的故乡,环境优美,人际祥和。全村十多户人家,百多名人口。你帮我顾,躬亲和睦,生机盎然。让我魂牵梦绕,无限向往与陶醉。
我的祖屋,座落在圆椅型的小山脚下。屋后是一大片竹林,竹身碗口粗细,竹叶青翠无比。清脆的鸟鸣声,常年不绝于耳。其间还有一棵高大的栎树,树高数丈,树身六人围,方圆十里,都能看见它那挺拨的身影。
门前不远处有一小山。山的脚下是成片的栗树。山顶长满了青松。刺猬、野兔、狐狸等常常出没其间。每逢春夏,南风阵阵,一股清香随风而至。那大自然的美妙,那圣洁的感觉,让我永远无法忘怀。
屋东面是我们家的祖坟墓地。名曰柏园山。那里墓碑矗立,古柏参天。给人一种肃穆之感。
屋西的北门楼,虽不算高大,却也设计精巧。门道宽阔,牛、马、车辆均可通过。门楼南是两间闲屋,用以存放农具,喂养牲口。北是厕所。厕所东边,正屋山墙内,有一极其隐蔽的密室。那是为躲避兵患、匪祸而建的。
门楼旁紧邻三口大堰,水深而清澈,银鱼跳跃,水鸟轻翔。堰的四周长满了桃树、李树。春天鲜花怒放,浓香扑鼻。到了夏秋则硕果累累,让人甜醉。
堰的中央有一方方正正的小园,名曰'前园’。前园长满水竹,那里是白鹭的天堂。穿园而过的一条小沟,连接三口大堰,夏天暴雨时,上面两口大堰的鱼群顺沟而下,父兄们在沟的出口处,安置一硕大的篾囤,鱼会自动落入囤中,一旁的我,总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美好的家园风光,给了我儿时的无限欢乐。春夏秋三季,我会和小伙伴们在大树下,竹林里,草丛中捕捉那些五彩斑斓的蝴蝶、蜻蜓,采摘那些美丽的野花和熟透了的野果。到了冬天,在那冰天雪地里扑雪人、打雪仗、赶野兔、捉麻雀,别有一番风味。
七十六个春秋,转眼即逝。那些曾经的美景,早已被岁月风干,变成老去的记忆;那些童年的欢乐,已被干瘪的记忆收藏。
在面貌全非的村口,我遇到了仅剩的儿时伙伴金生哥。他见到我,立即张开只剩一颗牙的嘴喊到:“老兄弟,你回来了?!”他的脸上,每条皱纹里都迸出了灿烂的笑,颤颤巍巍地朝我走来。我紧走几步,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才递了过来。这手依然粗糙,却没有了握力。
我和金生哥,歪歪倒倒地行走在故乡的小路上。我们相互搀扶着,相互问答着,尽力让记忆回到童年。只是,那曾经的活蹦乱跳,那在阡陌间追赶嬉闹的情形,早已不复存在!而那些前辈、同辈的熟悉面孔,已被一堆堆荒冢遮盖。如今,村里的青壮年,顺势外出打工,留守的村民寥寥无几,小小的村落显得格外冷清。金生哥手指一座荒墓告诉我,这是他父亲的坟墓。
其父守诚大叔,出身贫寒,九岁就帮地主家放牛、做长工,饱尝了人间苦难。因为我幼年丧父,母亲含辛茹苦,护着我和幼年的哥哥苦度时日。大叔夫妇特别同情我们家,因为我和金生哥同庚,又是好朋友,也就更喜欢我。
大叔虽然没上过学,知道的东西可不少。满脑子都是笑话和故事。在冬天,在大雪纷纷的日子里,我就到他家里听他讲徐狗三的故事,讲地主与长工的故事,也讲他自己的故事。他还有好多笑话,最多的当然是痴女婿的笑话了。他的笑话能让我开怀大笑。能让我忘记寒冷与饥饿。
有时大叔还出些智力问题考我。比方,他问:
“有没有侄儿子大叔叔的?”
答:“有。”
他夸我对了。他又问:“有没有侄儿子大伯伯的的哩?”
我还答:“有。”
他哈哈大笑。说:“错了。”
他还会问我:“笛子为什么能吹出声音?”
我答:“是竹子做的,有眼呗。”
又问:“筛子也是竹子做的,也有眼,为什么吹不出声音?”
我茫然了,无以回答。……
我再大一些后,守诚大叔就教我一些耕、耙、犁、耖等农活的小技巧。栽秧割谷时,他要我跟在他身边,一边讲故事,一边帮我,不让我掉队。
大叔虽然早已作古,但他的音容笑貌,却永远地篆刻在我心中。
在我告别故乡时,金生哥站在村头的高坡上,向我挥别。夕阳余辉照在他修长而清瘦的身上,伸长的胳膊缓缓地摇动着。有如一棵即将干枯的老白杨,在晚风中摇曳……
宋河镇富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