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

今天是奶奶去世第五天，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每天早晨起床后总觉得那个老太太还在，因为每次我回家之后，奶奶总是大清早锄地之后，给我打电话，看到路边卖麻叶（注：怀仁特色小吃）就买了送过来。但一到了奶奶家，看到没有她的身影，整个大院布置得都是“奠”，这是个既定的事实了。

端午回家，请了三天假，在医院照顾奶奶。从6月1日奶奶住院，并检查出胆管癌，哭的稀里哗啦，原本奶奶是去医院做胆结石手术去了，结果检查出了胆管癌。家人们都不愿意告诉奶奶这个消息，静静等待手术切除，希望一切好转，住院35天，情况一天比一天糟。只是我端午回去的时候，奶奶尽管不能进食，输了营养液勉强还不错，只是爱串门的她只能固定在病床上，而且还不能翻身，身体里插了漏管。端午回去看奶奶的时候，给她听《四郎探母》，陪她说很多话，说了各种蓝图，激励奶奶说，我结婚的时候，她要去送油膏之类的。奶奶也很高兴，她的大孙女啊，她最心疼的大孙女。端午节走的那天，奶奶还躺在病床上笑脸盈盈地看着我，我嘱咐她，“奶奶，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等我国庆回来，你都可以健步如飞了”。

但是癌症太快太残忍了，或者说胆管癌这种病太残忍。7月12日，妈妈跟我说，奶奶身体不太好，我赶紧定机票回家，从成都回大同太不方便了，搜了各种路线，最后选择成都飞北京再飞大同，一路上妈妈并没有告诉我任何消息。7月13日早晨9:35一路颠簸回家了，我一下车就赶紧飞奔到家中，想看看奶奶，但是家人已经穿着白色丧服，我的奶奶再也不能说话了。如果早8个小时，还能见她一面，最终还是没赶上。

听家人们说，奶奶临死前一直脑子很清楚，给各种人安顿。我一遍遍听着别人嘴里的奶奶的故事，奶奶临死前那个下午已经说不动话了，还是强振作跟我视频，说，“我很高兴，见到你了，我的乃心虎”，那个时候我已经打算去机场出发了，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告诉我，其实跟我视频的那晚，奶奶就走了。现在想想，奶奶跟我视频说的话，是最后一面。让一个清醒的人活生生疼死，短短40天，从一个走南闯北还锄地的铁人，变成泥人，谁都不会接受。毕竟奶奶平时太健康了，一辈子都没去过医院。在外上学以及工作多年，每个假期见奶奶，都会问她，身体如何，偶尔打电话也会问，但是她都说自己没事。加上她早晨锄地，下午去打牌，生活很充实，谁都不会想到。

知道奶奶生病前的上一次见面，还是5月份我回家，奶奶骑着电动车去看我，给我送了很多好吃的，然后我从三楼看着奶奶骑着电动车的背影。完全不会想到那是奶奶在我生活里最后的一个背影。住院后的奶奶躺在病床上，一天要输营养液16个小时，她变得沉默，也不知道脑子里思考什么。睁开眼的时候总是盯着输液管，问我为什么滴得那么慢，我说滴得快了，太凉，受不了。那三天，奶奶还是跟我重复小时候的事情，以前觉得她总提旧账，但那个时候跟她唠叨，觉得无比幸福，至少让奶奶说出她的心里话，更多的去了解她。给她搜了晋剧，奶奶给我讲戏剧里的故事。

不愿接受，打开奶奶的冰箱，还有很多好吃的，老人家当时去医院的时候也以为是胆结石小手术，柜子里还有很多零食。村子里的人看着外面的摆设，都不愿意相信，毕竟她可是从不生病的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