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小说】谭长征：融雪【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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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08期︱
编审|马晓毅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融雪」
文|谭长征
09
听到这里，我长出一口气。
杨老师拿出烟来，让我，我不抽烟。他点着一支烟，抽了几口，慢慢地说道：“前年春节，我那外甥女来我家拜年。我问起了她的女儿在干啥，她说孩子在酒店忽好忽坏，后来干脆又回了家。婚事还是那样，非那个男娃不嫁。那个男娃也通过那个叫梁音的表姐，经常打电话给融雪。虽然再也没有来过，却发誓非她不娶。”
“唉！”我的眼里潮起了一层雨雾。
“转眼都八年了，那娃娃已经三十岁了，精神也差得远了。我那次到她家去，看见娃两眼木然，已经没有了多少神色……”杨老师说着，把还没吸完的烟蒂使劲摁在了烟灰缸里，端起了一杯浓茶。
我说：“她父母还是那样？不同意吗？要把娃这一辈子毁了吗？”
杨老师放下茶杯，长出一口气说：“我就说，你们作孽呀！我很少这样说人。她说，我们还不是为她好？我说，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吗？……”
我神色凝重地盯着杨老师，急切地想听下去。
“没有听我的。”杨老师叹了一口气。“前年国庆节外甥女又来了。我赶紧问她女子的情况，她说，唉，娃越来越差了，话越来越少，暑假以后白头发越来越多，不得不经常去染发。”
“太可怜了。”又一次听到了令人心痛的故事，我不由得心急起来。“今年呢？你有没有问孩子的情况？”
杨老师不急不缓地说：“去年春节来的时候，外甥女主动给我说起了女儿的事。说后悔当初没有听我的话，娃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腊月里娃几乎不说一句话，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才到街道上去一次，轻手飘脚地连汽车也不避，把人吓得不行。腊月二十八，娃去染发，理发师拿梳子一梳，头发竟然一梳梳掉了。越梳掉得越多。后来就没有染发，赶紧买了个假发戴在头上。为这事，她两口子还找过理发师的碴。我说，与人家有啥关系？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再这样下去，娃就完了。”
我手里的圣女果一直拿着，忘了吃，也吃不下去，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两个人沉默了一下，我问道：“没有看医生吗？”
杨老师说：“是。一年来家里人带着娃看了不少医生，还是没有多大效果。头发掉光了，一年四季戴着假发。后来，个别地方长出来一些细细的绒毛，经不住发套一蹭就掉了。”
我也再叹了一口气，说：“那都是心理问题导致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必须解开心结。唉！”
杨老师的爱人回来了，阿姨每天晚上要出去走走，今晚我在家，杨老师也出不去了。我觉得时间太快了，还没说多少话呢，就已经九点五十了。我也快要告辞了，不能再耽搁杨老师的时间了，他该休息了。
杨老师继续说：“今年春节我也不再批评外甥女了，她自己知道问题在哪里。我问她，那个男孩子还没结婚吗？她说听说还没有，经常给女儿打电话。我说，那就还来得及，你看娃都三十多岁了，赶紧依了娃吧。她问,你说来得及？人家娃不嫌弃咱娃这样子？我说，要是嫌弃咱娃，那个男娃就不会等到现在。那娃就是等你们父母表态呢，你们要是还那样硬扛着，你们害了的就不是一个娃了……”
我长出一口气，又拿了两个圣女果，放进嘴里。
阿姨也坐在一边叹着气。杨老师继续说：“前不久外甥女打电话给我，说已经订好了，五一过后娃就结婚。”
“真好。”我这才站起身准备告辞。
离开了杨老师家，夜色渐深，昏黄的灯光无声的照着夜行的路。
春天刚刚过去，我感到夏天的热浪正滚滚而来。
10
五一收假后，我回到了山东工地上。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想把它写出来。写得很艰难，由于工作忙的缘故，写写停停。尽管写的不好，好歹在今天下午把故事讲出来了。
晚上七点钟，我拨通了杨老师的手机，问到了融雪的情况。
他说：“你问的正好，六月六号端午节那天，我回原上聚贤镇麦香村去了一趟，出席了娃的婚礼。虽然娃戴着假发，可精神多了。
“两个娃给我敬酒的时候，女娃都哭了，拉着男娃给我鞠了三个躬，好久不愿意拾起身……唉！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外甥女说，多亏你舅爷了……
“我看呀，过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
“真好。”我继续开心地问：“杨老师，那个男娃咋样？”
杨老师说：“难得你还惦记着他。他看着很瘦。听说，他的弟弟妹妹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弟弟已经结婚了，妹妹还在西安上研究生。他爸也来了，刚刚六十岁的人，老得跟八十多岁一样，头发也全白了，走路不美。唉！听说，在咱们这里办完婚礼，就回广西老家去走走亲戚。回头呢，那个男娃还在西安上班，把他爸接过来住，那娃在南郊租了一套房。这样也好，两家都能照顾得到。所以我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的。谢谢杨老师，你忙吧……”
挂了电话，我感到饿了，决定下楼去吃饭，再喝点啤酒，庆祝一下。
在滨州学院附近的饭馆里，点了一个菜，一瓶啤酒。山东的炒菜盘子老大，一个菜足矣。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和空气碰了一杯，就算是和杨老师，和融雪，和许望城干杯了吧。
一下子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这一切都好了起来，却忍不住想哭。是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感情是否都要经历这样的磨难，才能换得永久？代价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还好，还好，一切还不是太晚……
2011年6月初稿
2011年8月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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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长征：1970年12月生于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焦岱镇谭家寨村。通信工程师，陕西省蓝田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赋学会会员，陕西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赋网散文栏目副主编。至今创作诗词700余首，辞赋三篇《蓝田赋》《商君赋》《鲍旗寨赋》。创作短篇小说《融雪》等，合作创作长篇小说《望月怀远》。作品发表在《中华辞赋》《中国诗赋》《陕西诗词》《文萃》《蓝田文学》《镐京文化》《西部诗刊》《流年》等书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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