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解体的农民阶层/ 贺万春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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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84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正在解体的农民阶层 」

文/贺万春

从故乡出发的现代人，基本都走向城市，不是出外去求学，就是出外去打工，或者经商办民营，或者从政当上公务员······反正这些人久居城市或它乡，一时间把农村老家闲置起来，让历史上曾经人欢马叫六畜兴旺热气腾腾的农耕文明，变得愈来愈萧条。然而，老家毕竟是老家，是农村出身人生命的根，或者说是他们人生最后的归宿，这个老家让农门的人难于丢弃。

在农村城市化进程中，农民们特别重视自己房子的改造，农民脱贫走上小康社会最醒目的标志，就是现代化的住房建筑，从历史的土木结构一跃为钢石结构，这个历史的招牌（牛蓝川曾有房是招牌之言）体现着时代精神。农村人在衣食住行上，特别从住房这点来看，不可谓不登峰造极。和“北上广”比，以我之见，只是高度之差。可是，一家一个独院落，却比“北上广”人宽敞得多，优雅得多。农村本来就是个广阔的天地，所以农村人在住房上也就顺理成章，发挥优势，尽量时髦。

当代农民，也有许多在城市买上房，安下家。然而，在他们脑海里，还是没有把城市看作故乡。他们有自己的乡愁，老家还有老房子，甚至有些人老爸老妈还在农村，那个故乡怎能从脑海丢失呢！凡是出生在农村，且有一段农村生活史的城市人，他们还是把农村看作自己人生的根。“叶落归根”这句话，古人可能就是专为出身农村的人创造的。一个真正的城市人，活着生活在城市，死去埋在城市公墓里，他们和农村永远没有任何干系！

当农村人越过温饱生存关，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如何消灭诚乡差别，实现农村城市化。这个艰巨的历史使命，看来包产到户的小农经济是永远难于实现的。因而，在改革开放以后，广大的农村人一边经营土地，一边做着各种生意。他们有经商的，打工的，几乎大多数丁壮劳力在农闲时间奔赴城市，从事多样性社会劳动，目的都为实现一家一户真正的物质文明并进而追求城市的精神文明。而小康社会的到来，正体现了这两大社会因素。因而，哪个农村人能死守农业劳动呢？时代生存的节奏更不允许他们停下前进的步伐。而城市现代化的发展，也正好为农村人口提供了走出家门，奔向致富之路的契机。所以，农民们便勇敢地走向城市去谋生了。农村城市化建设只能从两个方面来进行。一方面耕种好土地，这是为城乡公民提供最基本的生活资料；一方面农民还要广开财路，谋求家庭经济飞跃发展。特别在农业机械化到来之际，更使农民能腾出手来，开辟第二产业。而国家对农业税收的取缔，使一部分农村人彻底放弃农业，将土地流转出去，进行职业转换，这就充实了城市产业大军。农民奔赴城市，为自己找到第二职业，这是促进农村城市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它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农村城市化的步伐。但也因此让一部分人转归城市人口，从庞大的农民队伍分离出来，出现农民群体的逐步解体。这种潜滋暗长的解体，随同历史岁月的推进和改革的深化发展，使农民队伍在与日俱增的缩小，这不能说不是农村社会的转型。它必然孕育着一个农村行政体制的改革，彻底而大规模地并村并乡，将是农村未来要实施的发展蓝图。

当农村人有朝一日达到城市生存水平，这才是他们中国梦最具体的目标。因而，他们不在寄希望于田野上…，因为农村人在城市可以找到一份工作，可以拿到和劳动量相称的报酬，即使有人的那份工作那个职业还不固定，但人人基本都有事可干，社会的就业率也基本达到百分之百，即使工作苦累不理想不如意，总比回老家坐冷板凳要强多了。社会现实让农民是不能死守农业了，农业不再是人们理想的救生圈。孩子上学花费太大了，长大订婚结婚都得花大钱，年迈的父母要养老送终，没有一定的资金积蓄能行吗？务农是昔日农耕文明社会庄稼人的一个牢靠职业，但现代文明社会单靠这个职业却根本谈不上发家致富。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人间正道是沧桑的说法，只能说明农民这个职业的重要和它的圣洁，但重要和圣洁的事情不一定大家都来干，农业机械化可以大大提高劳动生产率，因而，农民的职业转轨就有了可能性。所以，在今天，农村的萧条寂寞成为时代的必然，单纯地把家在农村的人看做农民，是有些违背时代精神了。试看今日，一个村子一味靠耕田种地有几人，一年四季一门心思花费在土地上的精力和时间有几天或者几月。农民这个在中国最庞大的社会职业群体正在走向解体，看来，这已成为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因而，中国农业人口一次翻天覆地社会职业转型在蕴育着，生长着。尽管农耕文明给人们留下的灿烂辉煌而美丽生动的画面让人时时留恋回味，可是，历史的车轮和改革大潮却滚滚向前。我们只能把昔日农耕文明看做是历史的一段链接，在今天，这个旧链接将被新生的（农业庄园）农业链接所替代，中国农业才能很好地大踏步地向前发展。昔日的农耕文明只能永远留在人们美好而宝贵的记忆中。农业完全的现代化和新型农业科技人才将最终登上农业这个历史舞台，它所扮演的时代角色，所要创造的美景和辉煌我们都可以想象得出来！

希望的田野在改革开放的历史岁月中，已给农民提供了最大的希望。当然，田野永远也有挖掘不尽的潜力，为人们提供生存不可或缺的生活资料，这是土地的最大优势。可是，人类生存的多元性已不言而喻地提到人们的议事日程上，大部分的农村人只有义无反顾地走出田野，走上大社会，广开财路，才能勇往直前地走向未来。因而，这个历史的农业的村庄，在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中，慢慢地变得名不副其实了，说它是农村也可以把它说成“林村”、“菜村”又何尝不可。虽然这是经营模式的变更，实质却说明社会的需求，农民这个群体不分离也由不了你，传统农业在不知不觉中和时代合拍了。而和时代合拍的更是众多的走向城市的农村人，在进行着自我的职业转换。

农村目前的留守老人和儿童，是农村的常住人口，他们看守着脱胎换骨新建设起的家园。这些40后50后或者60后的老农老退休职工的根深深扎在故乡的沃土中，是故乡名副其实的主人。而70后80后甚或90后的农村人在做着时代的弄潮儿，他们投奔天涯海角去了，为走向人生的未来，要应对来自各个方面的挑战。因而我们说，农村的年青一代最理想的前途是投奔城市（包括农村集市、县城和省城），变成常住人口，人生才大有可为大有作为。这不是“英雄”创造时势，而是时势要来铸造“英雄”。

一个和共和国同龄的中国农民，到今天也已70高龄了，可说已是三世同堂或者四世同堂的老人，这一代人已经营了一辈子农业，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他们的儿女（第二代农民）也人到中年，正是年富力强，是闯荡世界的主力军。然而却上有老，下有小，身后有忧，身前有忧，人在外，乡愁多。而第三代人也已经二三十岁了，他们初出茅庐，刚走上社会，对老家对故乡还算有一缕感情和阳光，无论身居何地何时，和农村那个家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农村出发，时时都有想往农村的欲望。然而，这一代人是绝对地要从农民队伍分化出去的一代人，他们出身农门却基本不沾染农业，大多数是要转化成城市人。他们的父母到老年很有可能被接到城市去，最终生活在自己身边。他们父母农村居住的那个家若果政策允许，可能要永远被闲置起来，或者拆除，或者卖掉，或者还可以作为他们第三代和第四代人的别墅，春赏百花秋赏月，夏纳凉风冬赏雪，去来全在自己安排。

我的老家在农村，因为被定点为新农村示范村，因而上级特殊拨款，被打造得很美丽，不说民房民居，也不说村庄基础建设设施，单村容村貌就十分吸人眼球。西安美院学生的壁画就十分绚烂多彩，一下子提升了乡民们的精神文明境界，人们的物质文明也就可想而知。

中国农民群体几千年，抱团取暖，谋求生存，并为中国社会作出巨大贡献，史册可鉴。当共和国第四代农民成长起来之际，可以预言，就是中国农村城市化到来之时，距离共和国成立大约不过百年。中国社会农民这个群体和阶层虽然不会完全而彻底消失，但肯定会被解体得支离破碎。虽然农民这个阶层几乎不复存在，但这却正是时代进步的表现，我们大可不必杞人忧天。然而，从现在起，这个漫长的过度岁月大约还需要30年，或者更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