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霞:桂花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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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风儿携花香轻轻推开珠帘,甘甜的味道,源源而来,满屋生香。帘珠"叮叮叮叮",如纤指抚琴,向睡到自然醒的我问好。

哦,门前金桂又开花了,我起身向外望去,几株花树象一把把巨大绿伞,叶片郁郁葱葱,厚重朴实。在朝霞的映衬下,花儿似繁星点点,挂满枝头。小小的如粟米粒样花朵,镶嵌在绿茵中。簇簇相拥,热烈奔放,浓香绵长。一朵花难见花,亿万朵成花的海洋,花儿抱团盛放,香气势不可挡。一桂香十里,十里香八乡,这就是桂花的魅力。

每当桂花飘香时,就想起了芝婶那香甜的桂花蜜茶。芝婶每年就在桂花盛放时,选个雨后初晴的日子,她就把旧床单铺在树下,然后轻轻摇着树干、枝条,把那花儿摇下,收集起来焙干,备好切碎的柚子,用桂花蜂蜜泡制,这酸爽甜蜜的味道,很不错哦!

芝婶一家是大西北人,那时就在这边养蜂好多年了。因为这里春天桃花红、梨花白、槐花串串迎风摆,夏有满畈油菜花海,秋有桂花遍野开。尽管四季蜜源充足,可是夫妻憨厚老实,每年养蜂所得只顾个吃喝,没有什么积蓄。平时附近人家到芝婶那打蜜,夫妻俩总是把蜜罐堆得满满的。芝婶忙碌的时节,村里的老人们有空也帮着她照看孩子,相处还不错。芝婶一家也因为孩子小,在这里有依靠,就一直在这没挪窝。

那年,山那边大片桂树开花了,她的男人上山放蜂,一脚踩空,从悬崖边上摔了下来。等有人发现时,喊乡亲们上山把他抬到医院,已经奄奄一息了。芝婶看到血泊中的男人,一下子拿不出钱来抢救,急得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时父亲在县城工作,乡亲们不知道谁说:"找姑爹看看,能不能帮忙借点钱。"找到父亲后说明情况,父亲二话没说,立即把同事们带的钱都收集起来,加上自己仅有的吃饭钱匆忙跑到医院。"医生,救人命要紧,钱不够还再去借。"父亲急切地说。送男人来医院的乡亲们,也纷纷掏出了荷包里的零钱,总算把芝婶男人命保住了。

因为伤势严重,住院后续治疗费用还得继续,于是村里人东家几块、西家几十,又自发地筹钱送到芝婶手里。芝婶接到钱,感动得稀里哗啦流眼泪。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芝婶男人最终落下了残疾。

生活还得继续,芝婶只好与男人交换角色,男人在家卖蜜,照顾孩子上学,芝婶出外放蜂。芝婶的家,其实就是一旧帆布帐蓬,里面放着一张大床,一张破旧的木桌子。掀开帐蓬帘子,才能挤进一点光亮,里面乌漆麻黑的。天晴一土炉子架在帐篷外,生柴火炒菜煮饭,下雨只得在帐篷里下面、啃馒头弄点吃的东西对付一下肚子。孩子们就在村里小学读书,芝婶男人把两个废蜂箱摞起,厚纸壳铺在上面当桌子孩子伏上面做作业,大石头作凳子,下雨把作业拿到小伙伴家里去做。俩孩子倒是挺听话,长得也壮实。

看到芝婶每天头戴着斗笠,扎着面纱,穿着不合身的防护服忙碌在"嗡嗡"响的群蜂中收集蜜糖,蜂王浆等。瘦弱的身影穿梭在田头路边,山野峭壁,看着心里觉得酸酸的。"芝婶,你咋不回你的老家呢?"我问。芝婶回答说:"老家父母不在了,也没什么亲人,再加上这里的人救了我家的命,债还没还,咋能走呢?"

一年一年,日子就这样艰难地度过,芝婶全家节衣缩食的钱,还给借钱给她男人治病的乡亲。家里日子还过得去的人家,看到芝婶总是入不敷出,也没要芝婶还钱了,母亲更是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替她还了父亲借同事的钱,还经常送些我们兄妹穿小的旧衣旧鞋给她孩子穿。

一天母亲心脏病犯了,晚上听到"咚咚"的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只见芝婶怯生生地站在门外,双手捧着一大罐蜂王浆。她进门对母亲说"大姐,这个给你补补身子。"母亲从床上爬起来,说:"不用不用,你留着卖点钱孩子们读书。"芝婶一把搂住母亲,泣不成声,然后丢下玻璃罐子跑了出去。

村支书看到芝婶一家居无定所,实在是太难了,也把村里以前碾米的闲置小房子,借给他们住,俩孩子终于有个稍好一点的环境读书学习。

俩孩子目睹父母的艰辛,奋发图强,终于都考上了好大学,不久都有了如意的工作。村里有人在城市买了房子,要卖掉村里旧屋,芝婶得知后,告诉儿子,俩孩子出钱就把房子买了下来,就成为村里一员了。

近几年芝婶不再到处放蜂了,只留下来几箱蜂,在自家附近养着,不卖蜜了。一到桂花飘香的时节,就摘下门前树上的柚子,自己制作蜂蜜柚子桂花茶。送给村里人喝,近些年一直坚持着。芝婶终于直起腰杆了,幸福地说:"只要身体好,能动得,你们的蜜茶我包了。"

下班回家,泡上一杯桂花柚子蜜茶,勺子一搅,蜜糖在茶水中慢慢融化,热气腾腾飘渺缭绕,香气四溢,抿上一小口,满口生香,回味悠长⋯⋯

闲看庭前花,逸趣品香茶。挥墨染丹青,旧事重入画。

作者:何晓霞    妇幼保健院医生

编委会

曹锦军

总编

湖北省作协会员

湖北省摄协会员

魏鲜红

主编

黄冈市作协会员

唐亚红

执行主编

黄冈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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