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彬良:庚子爱犬祭
杨彬良:庚子爱犬祭
庚子爱犬祭
文/杨彬良
寒山《群狗》诗写着这么一句:“我见百十犬,个个毛狰狞。”这是诗人对狗的大抵形容。可我曾养家犬,对诗人的看法有点相左。狗狰狞可畏没错,并不是只只,就我2011年和2020年豢养的两只家犬而言,它虽然没有军犬、猎狗那么嗅觉灵敏及识别能力强,但它看家护院、勇于改错、亲近主人、对外也不狰狞,是好多狗不能比拟的,是我有生以来最爱的家犬,至今使我怀想在心。
2011年,我刚迁入新居,在本村买得一只小狗,从毛色上来说它是条灰色犬,可这家伙憨态可掬,惹人喜爱。
这只小家伙,我买来时刚出生两个月,也就是家乡人说的刚刚足月。小家伙刚来到我家,乍离母亲,又遭遇断奶,由于思母又失群,且人地生疏,难免有点不习惯,形有惧色,不吃也不喝,不停的叫唤,使我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于是我好生喂养,给饭时倒点菜汁搅拌给它吃,天热给它冲凉,平时无事逗逗它、抚摸它,渐渐的不怕我了,我呼之即来,久而久之与我亲近起来。
小家伙五六个月龄之后,逐渐长大了并换了毛发,由原来的灰色换成了全身黄中带点麻,乌嘴,前肩上是一块自然水牛毛色,四个小蹄子浅黑色,尾甩左,正中常人云:“尾摆左,当把锁”,性格也越来越温顺,因为它毛发有点杂并不纯黄,且是雌性,故起名叫“花花”。
花花温和。“旧犬喜我归,低徊入衣裙。”但凡家人从外面回来(只要一天未见面),它就摇头摆腚的不断摇尾巴,时不时围着你绕圈并咬裤腿,以示亲热,好像在问:我这么长时间未见到你,你到哪里?倘若在外面,家人在前面走,它就一路紧随着不停的吻家人的手。我两个女儿在外面都是半年难得回一次家,可花花很认人,一进门就用这种最高的礼遇迎接。花花产了小崽,家人可以随便抚弄,我的孙女常常把正在吃奶的狗崽从它奶头上拔下来玩,它不但不怒,反而尾巴不停的摇摆向孙女示好。就连它产下的狗崽也遗传了它温顺的基因。有只小黑狗两个月之后被捉到了学校附近的工友家,工友离我家直线距离也只有两百来米。长大后,工友把它带到学校,过了几个月的它都认得我,见到我又是摇头,又是摆尾,显得格外亲热。我在前面走,它在后面也是不停的吻我的手。
一直以来,晚上我有事外出,它就紧随其后,有时候过村庄,村狗“汪汪汪”地对着我狂吠,并龇着牙扑向我,都是花花反扑过去为我“护驾”,做我的贴身“护卫”。有了它在我身边,我有一定的安全感。
花花虽然温顺,但只要有人路过我家门前或后院,它就会“汪汪汪”地吠个不停,但从不咬人。只要“鼠先生”(老鼠)一出现,它同样“汪汪汪”地叫个不停,但会穷追不舍,赶得“鼠先生”疲于奔命。因为我后院紧靠农田,以前多有“黄皮子”(黄鼠狼)“光顾”,并叼走了好几只鸡,弄得院子里很不安宁,每到夜晚一听到鸡叫,我就立刻披衣赶黄贼子。自从有了花花,院子里清静多了,我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了。”鼠先生”不敢照面,”黄大仙”不敢入院,这些年倒是好自在。
花花虽然温和,但也有犯浑的时候,刚来不久,有一次它叼着一只鞋子到处乱跑,我怕它养成了坏习惯,就用小竹子教训了它一番,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事情。还有一次它与母鸡争食,把母鸡踩在它的脚下,这下我动怒了,随手抄起木棍,狠狠地给了它个厉害,直到它全身趴下,头俯地面,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尾巴不停地卷来卷去,意思是说:饶了我吧,我今后再也不敢了。在花花的俯首求饶下我才罢休。此后,花花只要稍微有点出格,我只要大声呼叫“花花”!它就用这种姿势求饶。有时是它的孩子犯了错,我去教训它的狗崽们,它也是这样向我求饶,叫我不要伤了它的孩子。不过这次争食事件在它的一生当中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畜牲到底是畜牲,它不懂伦理,也是因我的原因。捉到学校附近工友家的小黑狗,渐渐长大了,有时也跟着我回家,长大了的小黑狗又高又大,毛发油光闪亮,是一条特“英俊”的年轻公狗,谁知它们接触多了竟搞起了母子恋,有一天竟在大众广庭之下不知羞耻地进行交配,被我无意间发现后,我用竹子连打带赶,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许它们知道廉耻,好像再也没发生过。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何况是动物,有时我在想是不是在某些方面管得太严了,花花自从犯了几次错误之后,据我观察可以说是痛改前非了。由于它的温顺,看家护院的好基因,每次产下的小崽都被人事先预定好后买走了,每次都成了抢手货。
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由于我的无知和特别溺爱,每当村子里有红白喜事,只要合适方便,我都会或多或少提点潲水或残羹剩饭给它吃,花花也好这一口,不过每次都会间隔很长时间,毕竟次数有限,倒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好像也无大碍。直到后来我家那场好事之后,花花吃的油水特别多了,致使花花阴部不断流血,由于农村没有宠物医院,我也束手无策,只能眼巴巴的任凭它发展下去,眼看它的病情越来越恶化,食量也渐渐减少,身体慢慢的消瘦,阴部并开始溃烂,无论它坐到哪里,地面上都要淌一处血,我看它痛不欲生的样子,我真的很怜悯它。特别是去冬遭遇新冠病毒,我也特害怕,怕它滋生病毒连累村民,思来想去找不到什么好方法拯救它,心想不如给它痛快点,本想拿点耗子药让它减轻点痛苦,因庚子新年封村走不出去,故在正月初五那天,我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拿着木棍站在花花面前说:“畜生你也得错了病,这病也生得不是时候,都这个样子了,说句心里话,我十分不愿这样做,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不如我送你,别怪我心狠”。花花蜷缩在我面前,眼睁睁的看着我,好像也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好似求我一棍子的意思,我也认为这是对它的一种解脱,内心暗自祈祷:神灵保佑,为它免去痛苦,争取一棒毙命。于是对着花花脑门就是一棍,花花一声不吭地闭着眼睛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此时的我,对着这已死去的花花泪流满面,说不出滋味。跟了我九年的花花,一生温顺的花花,尽忠尽责的花花到头来不得善终,我心在流血。我甩掉“刑具”,手不停的颤抖着,心久久不能平静……
为了不使花花遗骸松散,我找了张塑料纸,把它紧紧地裹好,外面套上蛇皮袋子,我戴上口罩,心情沉重的从后门悄悄地送走了花花,让它入土为安。埋葬了花花后,我特意向它拜了几拜以此心里得到一点慰藉。在后来没有花花的日子里,我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一想到花花这样通人性,这样为我看家护院……我就感到心怀愧疚。自从有了花花以后,别说”黄皮子”、“鼠先生”不敢越雷池半步,就连鸡鸣狗盗的毛贼也不敢入内。前几年我村好多人家的鸡鸭一夜之间被扫荡一空,可我家有了花花却安然无恙,毫发无损,致使这些梁上君子望而生畏。我虽没有扬州八怪郑板桥那“腹内诗书有千卷”,却“床头金银无半文”是真,可贼人哪知道我没有几个孔方兄,一旦进来,我又没有郑板桥吟诗驱贼的本事,倘若没有家犬如何是好?岂不要遭梁上君子进门洗劫?
花花的离去正是庚子鼠年,新冠病毒肆虐全国,可家里又鼠患猖獗,不管前院、后院、房间,”鼠先生”堂而皇之进进出出,什么门窗、谷箩、隐形纱窗、桌椅、柜子等都留有它们的“光辉业绩”,无论怎么防都不管用,也就是防不胜防吧。此时此景,我更是无限思念花花,如有花花在,我哪能遭此鼠犯!
俗话说得好:“一户人家三件宝,鸡鸣狗吠小孩吵”。在我失去爱犬之后,院子里成天静悄悄的,再也没有花花在世时那么热闹,从外面回家,再也享受不到这样最高的礼遇,我外出从此也没了随从。这一切的一切使我更加想念花花,急想设法再买一只家犬回来替代花花,可这该死的新冠病毒已成燎原之势,在全球蔓延,国家防控力度更加加大,谁还出得去?谁还敢出去?直到农历四月才逐渐解禁。经历了几圩,我终于好不容易在市场上看到一笼水牛毛狗崽,由于量多个子不大,又由于小狗崽在市场上供不应求,加之我又求狗心切,顾不得狗崽的优劣,随便抓了一只买回家。谁知买回家的小狗崽也是母的,仔细一瞧尾巴也甩左,我顿时窃喜。小狗崽也和花花小时候一样,刚离开母亲,失群后也不吃不喝叫个不停,我也与昔日伺候花花一样伺候它。因常惦记花花,故给它取名“小花”。几个月后,小花换了新毛发,且毛发与花花一模一样,用数学术语说是相似形,不, 它比相似形还相似形,简直是全等。黄中带麻的毛发,乌嘴,前肩也是自然水牛毛色,四只小蹄子也不例外浅黑色,体型、性格与花花无差丝毫,也很温顺。我很惊奇,村子里人说小花就是花花,高兴之余我常想,难道世间真有六道轮回?难道这是花花的转世?难道是上苍特意所赐?难道花花也前世与我有缘?我冥思苦想不得其解,冥冥之中有些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长大了的小花也像花花一样亲近家人,犯了错也是这个姿势求饶,同样爱管闲事,是”黄大仙”和“鼠先生”的克星,渐渐的我把小花的“小”字除掉了,干脆把它叫做花花。
前面我说过,今年庚子鼠年,鼠患特别厉害,虽然花花尽心尽责,可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些“鼠先生”好大胆,特猖狂。房外及院落有花花守卫,可菜园子里及房间就鞭长莫及,好多蔬菜被“鼠先生”糟蹋殆尽,看着辛勤栽种的蔬菜被它们破坏掉,内人心痛,于是晚上悄悄的把耗子药放在菜园子里,为防花花入园,特意用门板把园门堵得严严的。
谁知第二天一早我去开后门时,没像往常一样看见花花在门边等候,映入我眼帘的是地上有几处花花的呕吐物,立刻预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紧接着我大声呼唤:“花花、花花……”,我一边呼唤一边寻找,终于在院墙根下找到了花花的尸体,眼看农历十一月就要下崽的花花,还未产崽就已预定两只出去了,谁知出现在我眼前的花花竟静静地躺在地上,顿时我懵了、呆了、傻了,这是花花跑到菜园子里逮鼠所致,谁知一不小心错吃了药,却误了自己的性命。我眼眶噙着泪花,看着花花嘴边的白泡泡,我不知所云,怨内人不是,她是灭鼠,并且做了一定的防范措施;怨花花也不是,花花是不拿薪水的好“护卫”;怨苍天?还是怨什么?既然上苍所赐,为何……
庚子一年内,痛失我两只爱犬,以后我到哪里去觅这样的家犬?至今我时时刻刻念念不忘,故拿笔撰文,以此拙作权当祭之,愿我爱犬早登仙界,成为仙家“哮天犬”之伴!
作者简介:杨彬良,笔名言正,退休教师,江西莲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