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 | 银质女子
总第1471期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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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姑是我的远房亲戚。
小时候，觉得她很特别，与周围人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清冷孤高的眼神，不同寻常的穿着，浑身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味道，在凡人堆里一眼就能辨得出。
她的辨识度很高。年轻时的照片也如此，均黑白质地，从未展颜露齿，却分明有冷静沉默的美，凛凛然中自藏气度。
自带风情的穿着常爱让人多看几眼。素净的格子衫，偏在口袋上打了蝴蝶结缀上，整件衣服就有了韵味。自己手织的镂空衫，针脚别致，花型大气，配上宽摆的裙子，妥妥的文青一枚。
那时，周围的姑娘都跟风烫大波浪，她不，依旧垂着两根麻花辫，在小城安娴走过。
家里藏书甚丰的她，不喜热闹，整日间在书堆里流连。那一日，我去她家，春日的花丛中，暖风摇漾着，她长发披肩捧书凝眸的姿态，犹如隔岸观火的刹那，我当时就怔住了。
美，自在无言。
小时候，我仰慕她，觉得她就像云端的人，高不可攀，又深藏一份寂寞，格格不入，不应该属于我们这里。
这样风姿绰约的人，注定是要受一些旁议的。镇上的妇女，过得几乎是相同的日子，有事劳作，无事八卦扯闲。与众不同的春姑，成了她们嘴里的谈资，容不得身边有出类拔萃的人存在，各种非议旁枝斜出，按捺不住，嫉恨像毒蛇，长期盘踞在她们阴暗的心理。可当春姑翩然走过时，她们又会用艳羡的眼神盯着她的背影好久。
我长大后，姑靠学有所长飞出了小镇。
后来，零星听到她的消息。高级白领，业务骨干，却不媚言取悦，不擅与人周旋，于是一再遭受排斥，年终的晋升、优秀评选落不到她头上，在单位备受孤立。
我为她鸣不平。
总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人，在物欲的丛林法则中，是一股清流，为世间增添了别样的色彩。不愿为了获得更多而避让和妥协，只傲然枝头，绽放不一样的烟火，身在红尘，却又置身事外。她们只在自己的宇宙过活，不苟同，不随流，一个人的山长水阔自可领略，与他人无关，一曲微茫度此生。可是，她们身上自带的光芒不由自主地吸引着相知的人、懂得的人，成为这世间的同类。
春姑的行事风格给我很大影响，身边有这样的人，就像灰蒙蒙的一片天空，陡然折射出一束光，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她们的质地像银，低温不热烈，内敛不夺目，骨子里分明有一种自尊和骄傲，孤芳自赏不同流合污，安适的独守内心，有俯仰天地间的自在。这些女子，让我想起了张爱玲、杜拉斯，拒绝求同，不理闲谈是非，只做荷心万点声。她们把铿锵爱意、铁马冰河留给了自己。
或许，歌曲《问我》很好的为她们做出了阐释：“无论我有百般对，或者千般错，全心去承受结果。面对世界一切，哪怕会如何，全心保存真的我”。成人的世界，人生百转千回，看清世间冷暖后，还葆有一个“真”字，是多么难得。
前几年，我见了春姑一次，她已辞职，热心公益，在边远山区支教。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更加优雅迷人。“去支教，圆我年轻时的梦想”，她握着我的手说。说到梦想，眼里有光，一把年纪了，还为心之所向披荆斩棘，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青春逼人咧！身价不菲，愿独守清寒与寂寞，她要什么，不要什么，永远有自己的方向和选择。
我望着她，心里惟有感叹和祝福，她把自己活成了唯一。千江有水千江月，江河千万条，月亮是唯一的那一个。
世上有百媚千红，我独爱你那一种，我知道，我体内有一种东西与她们很接近，骨子里，我愿循着这束光，做最好的自己。
作者简介
林碧，沧州市作协会员，文字散见于纸媒和微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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