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奇案:因一文钱,妻子愤而自缢,县令慧眼,十三人命案告破
明代万历年间,浮梁县有一个叫邱太乙的瓷匠,善做瓷胚。一家三口生活在冷巷里,家资殷实。邱太乙常宿窑厂,妻子杨氏年方三十有余,相貌姣好,偏生风韵卓资,不甘寂寞,偶尔背着丈夫与人相好。
这一天,杨氏腹痛,想熬红糖水喝。于是拿出一文钱,叫14岁的儿子邱长儿去集市上买些红糖回来。
邱长儿拿着钱刚走出院子,就遇见好友刘再旺,他年方13岁,比邱长儿懂事,两人常在巷口玩耍,刘再旺将邱长儿叫住,问道:“你去何处?”
邱长儿拿出杨氏给的一文钱,说道:“阿娘喊我去买些红糖。”说完便走,刘再旺见邱长儿手里有钱,手上就发痒,于是说道:“我们找个地方猜钱?”
邱长儿说道:“那可不行,被阿娘知道定是要吃板栗的。”刘再旺说道:“没关系,你若是赢了,算我倒霉。你若是输了,我借钱给你买红糖。”
邱长儿闻言便答应了,两人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蹲在地上,你来我往,一刻钟不到刘再旺就输了十二文钱。邱长儿起身掂了掂手里钱说道:“我不玩了,我得去给阿娘买红糖了,下次再与你玩。”
刘再旺见邱长儿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中不悦道:“你放心好了,我腰上还有铜钱,你有能耐便都赢去好了,但是你现在要走的话,就得把赢的钱都还我!”
说罢就从腰上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倒出二十多枚铜钱。邱长儿见钱起了贪心,于是继续和刘再旺“猜钱”。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两人互有输赢,总体上还是邱长儿输多,不一会儿,邱长儿便输光了。
刘再旺见赢了钱便要走人,邱长儿扯着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去,嘴里说道:“你不许走,说好要借我一文钱,你怎可耍赖?”刘再旺是故意气邱长儿,所以不借钱给他。
刘再旺将邱长儿推倒,蹦蹦跳跳往家的方向走去,邱长儿也是个不吃亏的主,于是起身上前将刘再旺扑倒,两人便在墙下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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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听到孩子的哭声,打开院门寻声找去,在转角处,就看见邱长儿被刘再旺骑在身下,两个孩子都灰头土脸。杨氏见儿子被打,怒火中烧,于是上前骂道:“敢打我儿子,你皮痒了吗?”
刘再旺听到叫骂声,立刻起身躲到一旁,回话道:“邱长儿才是赖皮狗,输了钱还想抵赖。”杨氏闻言转头对儿子说:“喊你去买红糖,你竟然学人家去赌钱,等你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可是,杨氏想到刘再旺骂人难听,又见儿子身上衣服被撕扯烂了,可刘再旺身上干干净净,觉得儿子被欺负,于是张嘴骂道:“我儿子只有一文钱,也怂恿他赌钱?怎么不让你娘找奸夫要钱?”
杨氏骂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目,将刘再旺的娘亲贬低得一文不值。由于杨氏嗓门大,左右邻居都出来围观。刘再旺的母亲孙氏正好从河边洗衣服回家,见到儿子当众被人教训,还听到杨氏当众聒噪她,怎么能忍?于是丢下木盆挤进人群就与杨氏争吵起来。
要说浮梁县骂人排名,孙氏一定名列前茅,她可以从街头骂到街尾,不带一句重复。孙氏早就听闻杨氏给丈夫戴了绿帽子,她抱着各家自扫门前雪的想法不去理会,可是杨氏欺负到了门口,孙氏怎能善罢甘休?
于是,孙氏嚷嚷道某年某月,见到杨氏与谁谁在玉米地如何如何,说得有声有色。这杨氏心里有鬼,怕再说些什么话,激起孙氏说出更让人羞耻的事情,于是不顾孙氏的辱骂,拖着儿子邱长儿回到家中,将大门关的“嘭嘭”响。
杨氏看到儿子窝囊的样子,气不大一出来,拾起墙壁的扫帚对着邱长儿的小腿就是一顿抽打,嘴里说道:“都是你这挨千刀的,学人家赌钱,害得老娘被人开涮!”
此时,临近傍晚,农家炊烟袅袅,邱太乙也收工回家了,见到孙氏在人群里聒噪,心想:“不知谁家倒霉,得罪了这泼妇”,结果才知道被骂之人是妻子杨氏。
邱太乙回家之后,只顾闷头喝酒,一句话也不说,杨氏不敢触霉头,做好晚饭以后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邱太乙本就是爱面子之人,听到孙氏聒噪后,也对妻子产生了怀疑,于是喊来杨氏,说道:“你把奸夫的名字告诉我,我想与他谈一谈。”
杨氏心中一惊,怎敢说出奸夫名字?邱太乙本就脾气暴虐,两人动起手来,她该帮谁?杨氏战战兢兢说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能相信,我在家里辛苦照顾孩子,哪里有什么奸夫?你不要听孙氏乱嚼舌根!”
邱太乙闻言大声指责道:“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假如孙氏是信口雌黄,你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反而是躲在屋子里?”说完这番话后,他翻箱倒柜找来一根麻绳,扔到杨氏身前。
邱太乙说道:“因为你的缘故,让我在左邻右舍抬不起头,你既然说是清白。你就去刘三旺家门口自缢,以证清白。等来日我和儿子与刘三旺夫妇对峙。”
杨氏闻言不为所动,只是用袖子擦着眼泪,邱太乙挥手扇了杨氏几个耳光,将她推搡出门,又将麻绳丢在她脸上。说道:“要死就快去死,你不死就证明孙氏所说是真的,你背我恋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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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将院门关闭,任凭杨氏如何恳求,邱太乙也不开门,期间邱长儿想去开门都被暴打一顿,然后哭着回房睡觉去了。此时,寒风瑟瑟,杨氏脸色异样鲜红,她是对所做之事感到后悔,同时,也是对世间的失望,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她心灰意冷。便趁着黑夜,来到一户门面与刘三旺相家似的门口,她搬来几块碎石,垫起脚在门梁上系好麻绳,最后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便自缢了。
可怜这杨氏,在黑夜错将别人家当成了刘三旺家。刘三旺家本该在东边巷子第七间屋子,可是杨氏失魂落魄之时,走错了方向将北面当成了东面。
再说这北面第七家住的是个石匠,名叫白铁。他每天要在四更出门进山采石。这天微亮,他刚打开大门,一阵寒风吹来,让他清醒许多,只见门前,有白影在半空中晃荡。
白铁拿起灯笼凑近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是有人在门前自缢,他本不想管她。可担心天亮之后被人发现,会被牵扯上官司,于是他心生一计,驮着杨氏的尸体,来到一户不知名的门前撇下,转身就跑,今天石头也不采了,回家上床继续睡觉。
东方鱼肚白,鸡鸣三声。邱太乙也醒来了,他依稀记得昨夜与妻子发生争执,于是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杨氏的身影,心里咯噔一声,又去看了一眼麻绳,果然不在了,他立刻跑去刘三旺家门口,并没有看到杨氏的尸首才松一口气。
回家之后寻思道:“杨氏嫌少出门,大半夜能逃去哪里?是不是在刘三旺家门口自缢后,被他们夫妇发现,怕吃官司,于是将尸首藏匿来?”越想越不对劲的邱太乙将儿子唤醒说道:“你这个挨千刀的快起来,你娘亲都刘三旺一家害死了,你不去报仇,还在睡觉?”
邱长儿听到母亲遇害,泪流满面,小孩心中充满怨恨,立刻跑到刘三旺家门前嚷嚷,周围邻居听说杨氏遇害都出来围观。
孙氏开门咒骂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大早上就胡咧咧,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平日里,孙氏就因为这嘴太损得罪了街坊邻居,有人看不得孙氏跋扈,就在人群里起哄道:“孙氏嘴巴留点德,杨氏定是被你聒噪后羞愤而死。”
此时,邱太乙从人群中走出,向四周抱拳道:“诸位街坊,我娘子昨日白昼被孙氏侮辱,夜里羞愤不堪就离家出走。到如今也没有回家,恐怕凶狠吉少,我这去街上写状纸,烦请诸位做个公呈。”
人群中有些平日与杨氏交好的妇人回应道:“邱瓷匠速去写状纸,我等愿意替你公呈,定要为杨氏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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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邱太乙拿着状纸去了县衙,状告刘三旺夫妇致人死亡案。浮梁县赵县令接了状纸,命衙役到冷巷拘拿刘三旺夫妇。又将状纸中提到的几个证人一起传唤到堂上。
赵县令反复审问证人,他们将看到杨氏与孙氏吵架的内容夸大,言语间更同情杨氏,将孙氏所说恶毒的话加重,他们只所以如此,皆是因为孙氏在街坊里人缘太差,就算有人真心想说句公道话,都不知从何处说,只怪孙氏这嘴太恶毒。
赵县令了解整件事后,听信证词后也觉得孙氏有很大的藏尸嫌疑。于是不管刘三旺夫妇如何喊冤,赵县令让衙役将孙氏收监,然后让衙役拉着刘三旺到家里搜索杨氏的尸首,结果找了半天没有发现。赵县令只好将刘三旺夫妇收监,让邱太乙也去找杨氏尸首。
其实石匠在黑夜中将杨氏尸首,撇在一家酒铺门口,这家掌柜姓王,年方60多岁,他和老伴靠卖酒为生,铺子里还有一个跑堂的伙计,铺子一共三人。
王翁睡到五更时,就听见有人敲门,他睁开眼后又没声音,合眼之后刚要入睡又听见敲门声。王翁诧异,披上衣服来到隔壁房间将伙计唤醒,让他出去看看到底是何人敲门。
伙计打着哈欠下楼开门,王翁掌灯站在楼上观望。天色尚黑,伙计推开门后,只能依稀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地上,王翁问道:“是谁在门外敲门?”
伙计见坐着之人,身旁有根绳索,误以为是“马鞭”,于是回话道:“回掌柜的话,是个喝醉酒的马夫!”王翁问道:“何以见得?”伙计笑道:“我看他身上有套马的麻绳。”
王翁闻言说道:“既然如此关门歇息。”伙计想偷拿马鞭,于是伸手去拿,结果一扯,尸首也被拉动,扑倒在他身上。伙计怪叫一声,王翁见状披着衣服走下楼来。
王翁问道:“何事?”伙计惊恐道:“他不是马夫,是个吊死鬼。”王翁走近一看,发现躺在地上的妇人脖颈处有根绳索。
他踉跄后退一步,后背吓得湿透了,他说道:“该如何是好?这无头官司落到我身上,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伙计灵机一动说道:“没关系,只要将尸首搬去别处,撇清关系就是。”
王翁问道:“搬去何处?”伙计沉吟道:“丢河里去。”于是二人套了一辆板车,将杨氏尸首搬到车上,在上面盖了一张席子。两人趁着夜色,将小车推到河滩边。伙计眼尖大老远就看见一艘船驶来。两人只好将尸首丢在河边上,仓皇逃走。
木船很快靠岸,船上陆续下来十几个人,他们正是浮梁县财主朱常的佃农。朱常是出了名的瑕疵必报,因为他有举人功名,熟读《大明律》,但凡有人与他发生矛盾。朱常就会把这个人告到县衙,平常人都不爱沾惹官司,所以没人敢惹朱常。
虽说朱常在浮梁县豪横,但是邻县也有个姓赵的财主比朱常更横,两人因为三十亩良田的归属问题闹得不可开交。朱常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于是趁着天黑带上是个佃户和一些护院赶去田里割粮,众人背着箩筐手里拿着镰刀。
朱常的护院头领叫卜才,他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只见一人横躺在河边上,于是说道:“这死酒鬼,喝了碗黄汤,以天当被,以地当床,不怕翻个身掉进河里淹死。”
卜才见状想趁醉汉酣睡时,顺走他身上值钱的东西,结果入手冰凉,见妇人颈部处有绳索。他立马缩回了手,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天杀的,竟然是个吊死鬼。”
众人听到声响前来围观,朱常也凑上前来,见到杨氏的尸首心中生起了不良念想。让人将杨氏身上的麻绳解开,并且搬到船上去。
有人说道:老爷,这女子死得不明不白,搞不好还得吃官司。为何要把她藏到船上?”朱常说道:“我自有用处,不需担心。”转身招来卜人说道:“你回府上,找几个力气大的婆娘来。”
卜才笑道:“老爷,区区三十亩地,我们这十几人收拾起便是,何必再找人?”朱常一觉踢在卜才身上,笑骂道:“多吃萝卜少放屁,本老爷自有妙计。”
半盏茶功夫,卜才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妇人回来,这些人中有些正是佃户的婆娘。朱常叫来众人说道:“今日我们去抢粮食肯定会被赵家人阻拦,两方人定有一场恶架要打,最后闹上公堂少不了。但是,有了这尸首,我要挖个坑给赵员外,让他不仅归还我三十亩良田,我还要在他身上刮成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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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在众人面前将计划合盘说出,这些佃户都是租用朱常的田地,也都是些没有主见的人,为朱常马首是瞻。一行人保持安静,继续赶路。
良田所在是两县交界的地方,左边是浮梁县,右边是婺源县管辖。众人来到一座叫鲤鱼桥的地方停下,朱常分配了各自任务后,众人卷起裤脚便下田,朱常等人就在田坝上巡逻。
这片三十亩良田原来的主人叫赵宁,他借了朱常的银子买下这片田,后来又把这地卖给了婺源县的赵完,一物两卖,直到最近赵宁因病去世,朱赵两家人才知道,这才有了三十亩地归属的问题。
赵完本是浮梁县人,只是住在婺源县,他在两县都置有土地,这赵农是赵完的表哥。赵完自命不凡,为人清高又自傲,觉得这田离他家很近,又是与族兄在衙门备案交了地契的,于是一边放心大胆的种起粮食,一边又和朱常扯皮。
朱常也聪明,看懂了赵完的用意,土地的本质就是种出粮食,见赵完种了粮食后,他假装不知道,等粮食快成熟后给赵完来个釜底抽薪,抢他的粮食。
这时已经有人发现朱常在偷割粮食,禀告了赵完,赵完闻言当场摔碎了心爱的茶盏,说道:“这朱常太大胆,来人啊,给我叫上庄子所有人,把这帮杂碎赶出去。”
于是,两边人见到彼此格外眼红,没等赵完发话,他的义孙赵一郎率先挥棒打伤了朱家佃户。双方就此在田里扭打起来,赵完有一个护院叫田牛儿,天生力气大,撩到几个朱家佃户以后,于是朝着朱常方向奔来。
朱常见状就往船上跑,佃户见家主逃走了也跟着跑,赵完在远处大笑道:“就这群乌合之众还敢来抢粮食?”朱常率先跳下河里,田牛儿也追了下来,此时赵家人还没有跟上。朱家的那些力气大的妇人从河边跳下,在水里按倒田牛儿,双方扭打一起,片刻之后,就听见有朱家妇人喊道:“出人命了,赵家打死人了。”
赵家人刚到岸边就听见喊叫,纷纷止步不前,眼尖的人果然在河里看到一具面朝河里浮起来的女尸,于是众人慌作一团,四处逃散。都害怕牵扯人命官司,田牛儿也从水里挣扎起来,逃回到岸上。
朱常见赵家人走光了,才让卜人将女尸拖上岸,原来这女尸正是杨氏。朱常用她去诈赵完,想用聚众闹事致人死亡的罪名,要挟赵完交出三十亩地,并且让他赔偿。
话说,赵完听到朱家有人被打死,吓得差点晕过去,于是带人逃回府里。赵完着急的说道:“这下可闯大祸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赵完的儿子赵寿也是心狠手辣之人,说道:“爹,我有一个办法。”,“快说给为父听!”赵完立刻说道,赵寿说:“朱常肯定会带着尸首来府上要挟我们,我们不如先发制人,在府里将他们拿下,然后告朱常等人白昼入室抢劫。”
赵完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让人去准备。但是赵寿突然让下人都出去,屋里就剩下义子赵一郎,然后说道:“只靠朱常白日入室打劫之罪是不够的,此刻我们还需要借一样东西?”
赵完问道:“你要何物?”赵寿冷冷说道:“人命。”于是让赵一郎将在厨房里干活的丁文叫来,这丁文是赵完的表兄,年方68岁,一直好吃懒做,又无儿无女,赵完看他可怜就让其在厨房打杂,丁文来到大堂,问道:“表弟找我何事?”
还未等赵完说话,赵寿拿起棒槌砸向丁文的太阳穴,后者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死透了。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田牛儿的母亲听说儿子受伤,于是跑来前院查看情况,结果看见赵寿杀了丁文。田婆战战兢兢说道:“朗朗乾坤之下,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赵完示意,赵寿不等田婆继续说话,快步来到她身边,抄起棒槌击在她脑门上,田婆满脸是血倒在地上。
这一切都被赵一郎看见,以为义父会将他灭口,谁曾想赵完说道:“好孙儿,快来帮忙将他们搬到大门后面去。事成之后,我分你一成家产!”
赵一郎闻言,立刻上前去帮义父赵寿,将尸首搬到门边。就在这时,朱常等人来到赵府,不顾门房阻拦,率先打进赵府,一路势如破竹打进了前院。
赵完赶紧让人关门,躲在了桌案后面,卜才见状一脚踢开大门。朱家人蜂蛹而进,并没有发现在大门下压着的两具尸首。此刻,田牛儿撩倒几个朱家人后,对屋里喊道:“快救老爷!”片刻之后,躲在暗处的赵家人就将朱家人包围起来。
朱常这才知道,他们能轻易打进来都是上了赵完的当。朱常怒道:“赵完纵容家仆杀害我家佃户的妻子,我要去县衙告你。”
赵完笑道:“你告纵容家仆杀人?我也要去县衙告你纵容家仆杀我赵家两人!”朱常说道:“你血口喷人!”于是赵完让人搬开门板,这才发现下面有两具尸首,田牛儿看到母亲惨死,嚎啕大哭,让赵完做主一定要帮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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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源县衙已经得知朱赵两家发生械斗,县令叫李正字国材,他让衙役将赵府围住,亲自带人坐轿过来。赵完是本地乡绅,朱常又有功名,李县令本以为两人只是普通的争吵,可到了赵家才发现,竟然出了三起人命案子。
于是他让仵作过来勘验尸首,片刻过后,仵作据实禀告道:“回大人的话,妇人并不是被打死,而是勒死的。”李县令问道:“哦,何以见得?”仵作回答道:“妇人在水中被人打死,腹部却没有发现有积水,可以推断是死后推入水中,其颈脖处断裂,又发现了一道勒痕,足以断定是勒死。”
李县令闻言,让衙役将尸首抬回县衙,又将朱赵两家争斗参与之人一同拘回县衙,在回去的路上,李县令就认为朱常有谋害女子勒索赵家的嫌疑。
到了大堂之上,李县令问朱常:“你告发赵完打死你佃户的妻子,那么她的丈夫是谁?”朱常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她是我护院卜才的妻子。”
卜才在一旁说道:“此女子正是我的妻子,她是被赵家人害死的,请大人为我做主。”李县令突然说道:“妇人是你妻子有何凭证?本官问你,这妇人身后有几颗痣?”
杨氏背后是否有痣,卜人怎么会知道?就在他支支吾吾的时候,李县令连拍几下惊堂木说道:“大胆,朱常谋害良家女子以此要挟赵完,在此期间怂恿家仆打死赵家仆人两人,还不供述?来人啊,夹起来。”
衙役闻言如狼似虎,拿着夹棍对朱常用刑。朱常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吃得了这种库,没一会儿就招供,将如何遇见杨氏尸首和利用尸首要挟赵完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就不承认杀死丁文和田婆。
李县令反复审问之后,觉得朱常故意隐瞒真相,又对卜才等朱家佃户用刑,他们忍受不了疼痛,只好指认都是受朱常指使才会失手杀了田婆和丁文。
于是,李县令宣判将朱常收监秋决,其余朱家参与者,杖责二十,并等待刑部批文。另判三十亩良田归赵完所有,并让朱家赔偿二百两银子给两位死者的家属。
在牢狱里的朱常,后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于是找人喊来儿子朱太说道:“刑部批文还有几个月下来,我们想在婺源县翻案很难,我知道这三具尸首还在县衙,马上就要五月了,天气炎热,尸首容易腐烂,你花点钱去买通衙役,让他们“不小心”将妇人的尸首弄得腐烂快一点,这样脖子上的勒痕就会消失,我们借此机会到按察使处上告,我还有生的希望。”
再说这王翁和伙计将杨氏尸首丢在路边之后,伙计一直等王翁的酬劳,可是王翁就像忘记这件事似的。这一天,伙计忍不住说道:“掌柜的,你何时给我搬尸首的酬劳?”
王翁本就是吝啬钱财之人,于是回答道:“你难道不清楚,这妇人的事与我无关吗?”伙计立刻说道:“可是你当日答应我要给酬劳,你不能反悔呀。”
王翁厉声道:“你个天杀的,你吃我的用我的不是钱吗?我何时亏待了你?”此时,王翁的妻子王婆也来骂伙计。
伙计怒火中烧,拿起桌上的酒碗砸向王翁的头上,碗碎头裂,王翁倒在地上死了。王婆见状跑了出去,在街道上大声呼救,有好事者见伙计行凶,有几个汉子上前将伙计按倒,在此期间伙计被人拍一搬砖昏死过去。
等伙计再醒来就到了浮梁县衙,赵知县问道:“你为何要杀掌柜?”伙计连吓带怕就将与王翁合谋搬运女尸的事情供认出来。于是赵县令当堂对伙计杖责二十下,将他收监,判了秋决。
邱太乙听闻此案后,算了下时间,正好是妻子杨氏离家出走的时间,心想定是刘三旺夫妇见杨氏自缢在门前,然后将尸首搬到王翁酒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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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是找到赵县令说了此想法,可是因为没有找到杨氏尸体,只好将这案子压下。邱太乙花钱进了天牢,想从伙计口里知道妻子杨氏的下落,结果衙役告诉他,伙计不久前刚病死了,原来他在收监前被人拍了搬砖,伤了脑子,又被打了二十大板,不死也残,熬了一天就死在了牢房里。
邱太乙从衙门回来,路过石匠白铁家中,看到门前挂着两个白灯笼,屋里又传来哭声,原来是白铁前几日不知何故卧床不起,没过多久就死了。邱太乙长叹道:“这人的寿命太脆弱了。”
其实这白铁是搬了杨氏尸首到王翁铺子后,回到家里越想越害怕,整日胡思乱想,犯了心悸,竟被吓死了。
话说朱太,花钱在衙门疏通关系后,刑部批文也发了下来,朱太又去按察使处递交状纸,终于将朱常的案子发回到浮梁县重审,赵知县发公文让婺源县将三具尸首移交过来,他要亲自勘验。
择一日,赵县令升堂,问朱常:“你既在婺源县认罪,为何又要重审?”朱常回答道:“回大人的话,赵完花钱收买了仵作和街坊,他们用假证诬陷我。”
赵县令说道:“这样说来,你借假尸讹诈赵完,纵容仆人打死田婆和丁文都是他们诬陷你的?”
朱常说:“正是,这女子乃是护院卜才的妻子,赵家仆人那么多,为何我只挑老弱病残杀害?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赵县令让衙役抬上三具尸首,掀开杨氏尸首竟然没有腐烂,犹如栩栩如生。朱常看后很惊愕,这五月天,尸首保护完好如初真是奇怪。原来是衙役将要破坏的尸首搞错,这才有了杨氏尸首完好如初。
赵知县拿着卷宗对着杨氏脖颈处伤口勘验,与描述的完全一致。赵知县大怒,忽然想起邱太乙妻子尸首一直未找到,于是让他来辨认,邱太乙发现此女尸正是失踪一年的妻子。
赵知县让人将朱常杖责20大板,命案子维持原判,择日问斩。回到牢狱的朱常和卜才,见到求生无望,再加上伤口感染,两人先后死在牢狱里。
这邱太乙找到妻子杨氏后,继续状告刘三旺和孙氏害死杨氏。赵知县升堂问案,孙氏拒不承认,由于之前在牢里生病还没有痊愈,此次在大堂之上,又被看见杨氏的尸首,惊恐之下,竟然一命呜呼死在了堂上,最后赵知县宣判:“刘三旺没有参与杨氏遇害一案,当堂释放。至于孙氏已死,也算是给杨氏抵命,本案就此结束。”
这件案子最大受益人是赵完,他虽到古稀之年,却有一房二十岁的小妾,名叫爱大儿,生得貌美,花容月色,让人垂涎。赵家父子都没有子嗣,于是赵寿收了赵一郎当义子。
这爱大儿见赵一郎俊朗,便起了爱慕之心,于是两人天雷勾地火在一起了。有一次,爱大儿对赵一郎说:“郎君你爱我就带我远走高飞。”
赵一郎说道:“其实这里挺好,大老爷答应给我一成家产,我用它来换你的自由,这样我们不用偷偷摸摸就可以在一起了。”
爱大儿问道:“为何会给你一成家产?”于是赵一郎将赵完和赵寿合谋杀死田婆和丁文的事说了出来,爱大儿很惊愕,赵一郎笑道:“有这个把柄在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于是第二日,赵一郎找到赵完向他提出要一成家产的事情,赵完先安抚他,让他再等几天。转头喊来赵寿说道:“赵一郎那个白眼狼想贪图家产该怎么办?”
赵寿冷冷说道:“斩草除根!我去买砒霜回来,明日约他喝酒,送他上路。”夜里,爱大儿与赵完云雨之后,试探赵完对赵一郎的态度,问道:“老爷,这赵一郎对我不敬重。”然后说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赵完听后冷声道:“岂有此理,他死有余辜,很快他就不能蹦跶了。”爱大儿问为什么?赵完就把要毒死赵一郎的事情说了出来,爱大儿闻言心惊肉跳,趁着赵完酣睡,连夜将此事告诉了赵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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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郎把心一横道:“他们不仁别怪我不义。”于是找到田牛儿,将他母亲是被赵寿所杀告诉了他。两人一起去县衙告发赵完父子,杀死丁文、田婆,诬陷朱常、卜才杀人。
于是县令拿签让衙役将赵完父子拘来,又传了小妾爱大儿到堂,在县令反复审问下,赵完见事情败露只得供认不讳。
于是县令判了赵完和赵寿各打二十大板,又因其父子合谋杀人,将他们收监等待刑部核查问斩。赵一郎隐瞒不报实属从犯,打了二十大板收监等待刑部核查问斩,爱大儿私通背德,杖责二十,发回原籍。
邱太乙得知因妻子杨氏的缘故,牵连多人死亡,夜里常做噩梦,梦到这些人向他索命,不久之后,因醉酒失足落水而死。
邱长儿经历父母死亡后,因其鲁笨又没有谋生技能,加上爱赌博,很快把父母留下的房产败光,最后沦为乞丐,不到二十岁竟然饿死街头。
至此,明代一桩奇案就此结束,因为一文钱,害死多人。又因为这一文钱,改变了多人的命运。真让人唏嘘。
本故事改编明代冯梦龙所著《醒世恒言》里的故事,讲述因为一文钱引发的惨案,因为一文钱陆续害死13个人的故事。
写在最后:
这是一篇近一万字的文章,我想用这一文钱的故事说明一个浅显的道理“遇到事情不要忙着去撇清,应该大胆地去解决,不要逃避,也许结局不如意,但是心里肯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