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瓷器：用三百年锤炼经典 / 四六文摘

在伦敦，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V&A）于十月上旬增设了一场陈列展览。展览现场的壁炉、门廊或黑檀木壁柜上，放置着一组组纹样和风格相类的陶瓷瓶子。这些被称为“garniture”的装饰瓶子套件曾经是欧洲上流阶级财富、地位和品味的象征，也是欧洲人几百年来对瓷器疯狂迷恋的见证。

来自英国多塞特郡（Dorset）金士顿·雷斯（Kingston Lacy）宅邸的壁橱三套件装饰陶瓶出产自尼德兰的代尔夫特，这组陶器模仿了来自中国的青花瓷

而在两三小时车程之外的斯塔福德郡（Staffordshire），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韦奇伍德的博物馆和生产车间中了解受到皇室青睐的陶瓷，并在茶室里体验其产品与英国人的生活和文化之间密切的联系。这个著名的陶瓷品牌，与同样在18世纪出现、也同样为世界各地所追捧的德国梅森（Meissen）和法国塞弗尔（Sèvres）等标志性的瓷器制造商一样，联结着往昔欧洲对瓷器的疯狂，在过去三百年中，不断超越自身。

韦奇伍德茶室的下午茶

欧洲瓷器的故事也许可以与纪录片《瓷路》一样，从德国德累斯顿茨温格宫（ Zwinger Palace）的龙骑兵瓶（Dragoneer Vase）开始。奥古斯特二世以600名龙骑兵与普鲁士国王换来151件康熙年间的瓷器，这场交易至今仍能让世人深感诧异，也作为印证中国瓷器“白色黄金”地位的美谈为人津津乐道。这位奥古斯特二世对瓷器的狂热，也促使他成为翻开欧洲瓷器新篇章的重要人物之一。

茨温格宫里的龙骑兵瓶

奥古斯特二世并非欧洲贵族为瓷器疯狂的开始，对瓷器的热爱有着更久远的历史。瓷器在欧洲最早的纪录，可追溯到14世纪。

放山瓶（Fonthill Vase）是最早进入欧洲的中国瓷器，和大部分进入欧洲的中国瓷器一样，这个瓶子上加上金银装饰，被改造一番

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里，将瓷器称为“porcellana”。因为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造出这种坚硬、精致而通透的器物，他便猜了一通：“这些餐具由易碎的土或粘土制成，这些土是从类似矿藏一样的地方挖掘而来，它们被堆放起来，在风雨和烈日里晾放三十甚至四十年，这时候土已变得十分精细，由此制成的器具泛着蓝色，有明亮的光彩。”这种来自东方的盘瓶罐碟往往不是出现在餐桌上，而是被富有的贵族们陈列在专门摆放艺术品、奇特舶来品的珍宝阁（cabinet of curiosities）中。在这几百年时间里，欧洲人想方设法制造瓷器，却常像马可·波罗一样不得要旨。

17世纪艺术家小弗兰兹·弗兰肯（Frans Francken the Younger）笔下的珍宝阁

处于东西方贸易枢纽地位的意大利威尼斯，可能是欧洲最先尝试制作瓷器的地方。1470年，一位博洛尼亚的乌里埃尔默神父（Father Ulielmo of Bologna）记录下一件由炼金术士安东尼奥（Maestro Antonio）制作的小“瓷”瓶，但15世纪初的一些其他纪录表明，这还不是真正的瓷器。

威尼斯画派大师乔凡尼·贝利尼（Giovanni Bellini）的《诸神的盛宴》（The Feast of Gods），1514-1529年。画中出现的这种瓷器可能是通过土耳其等国家进入欧洲的

更为成功地模仿瓷器的努力，要数被归功于雕塑家、建筑师、画家和陶工贝尔纳多·贝奥塔伦蒂（Bernardo Buotalenti）的“梅迪奇瓷器”（Medici porcelain）。这种在佛罗伦萨梅迪奇家族支持下生产的所谓瓷器是一种软质瓷（烧成温度较瓷器低，却坯体中玻璃含量较多），也被一些文献称为“仿造的”瓷器，其釉多有气泡凹痕，装饰风格受到中国明代瓷器的影响，多模仿来自东方的青花纹样，但其器形却参照了意大利马约里卡陶器和银器。这种“梅迪奇瓷器”常常是外交场合中赠送的礼物，并非商业化的产品。

现藏于华盛顿特区美国国家美术馆的“梅迪奇瓷器”，约1575/1587年

16世纪开始，尼德兰的代尔夫特也以中国瓷器为模板制作彩陶器，以满足市场的需求。一度以制陶业闻名的法国鲁昂（Rouen）地区也尝试制作类似“梅迪奇瓷器”的软质瓷，但幸存下来的一些例子品质并非上乘。17世纪至18世纪初，法国的圣克劳（St.Cloud）、里尔（Lille）等地也出现了制作软质瓷的工厂。虽然欧洲人使用的大口水罐（ewer）、浅杯（tazze）和烛台等仍未被中国出口瓷工熟练地大量制造，但那些被装在大船底层船舱，漂洋过海抵达欧洲的中国瓷器仍拥有难以取代的地位。直至1710年，真正意义上的欧洲瓷器厂才在奥古斯特二世的推动下，在德国出现。

梅森：欧洲瓷器的新开始

左：梅森瓷器厂制造的奥古斯特二世炻器像，约1713年；右：奥古斯特二世画像的19世纪摹本

1700年左右，一位名为约翰·弗里德里希·伯特格尔（Johann Friedrich Böttger）的年轻炼金术士埋头研究一种名为Goldmachertinktur的神秘物质。他的才能传到了当时缺乏金钱的奥古斯特二世耳中，这位君主遂命伯特格尔为他制造这种能点石成金的物质。1704年，伯特格尔在另一位炼金术师埃伦弗里德·瓦尔特·冯·切恩豪斯（ Ehrenfried Walther von Tschirnhaus）的监管下开始了被监禁的研究生活。正是在1704至1709年这段时间里，伯特格尔与切恩豪斯逐步弄清制作瓷器的秘密。

德累斯顿的伯特格尔纪念像

1710年，在位于德累斯顿附近的梅森，奥古斯特二世建立起皇家萨克森瓷器厂（Royal Saxon Porcelain Manufacutre），正式为三百多年欧洲对瓷器的新探索掀开序幕。伯特格尔成为这一瓷器厂的第一任总管，在他的带领下，该厂制作了极为精细且坚硬的红炻器（red stoneware）。这种红炻器采取巴洛克时代银器的器形，多以莨苕叶饰、狮子面具等浮雕装饰，不久这种炻器被硬质瓷取代，第一批梅森白色瓷器在1713年投入市场。

梅森茶碗，约1716-1720年，藏于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 ©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这些瓷器与之前的炻器一样采用来自西方古典传统的装饰母题，当中一些也采用镂空装饰。其所生产的茶壶和茶杯采用杏桃花枝浮雕装饰，更有不少瓷器被制作成小雕像、矮人、圣人的形象，有些瓷器也模仿中国的白瓷观音或东方的宝塔。

梅森咖啡壶，约制作于1710-1713年，现藏于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 ©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梅森不仅是欧洲第一家大规模生产瓷器的制造厂，也是18世纪上半叶欧洲最负盛名、最成功的瓷器制造厂。梅森在艺术上取得伟大成就可以说是从1720年开始，那一年，梅森瓷器厂任命J·G·哈罗德（J. G. Herold）为首席画师，他进一步完善了瓷釉技法，让瓷器装饰更为丰富。在往后十多年时间里，这一瓷器厂所获得的成功大部分要归功于绘画作坊里的艺术家们。虽然梅森至今仍有手工绘制瓷釉图案的画师，但在18世纪上半期，这些艺术家对于一个瓷器厂的成长更显得至关重要。他们为瓷器配上了从异国情调风景到各式花卉纹样的“中国风”（chinoiseries）图案。虽然东方纹样在欧洲市场中长盛不衰，但无论是“中国风”还是“日本风”都被赋予了欧洲式的诠释，并在欧式陶瓷中体现出另一种审美旨趣。

现藏于巴黎装饰艺术博物馆（Musée des Arts Décoratifs）的一套梅森茶具，约1720年

18世纪梅森“中国风”纹样敞口花瓶，这件瓷器曾上拍佳士得，曾为布鲁斯班收藏（The Brooksban Collection）旧藏

梅森白瓷猴子摆件，约1732年，2013年5月1日在伦敦苏富比以81.85万英镑成交。猴子模仿人的滑稽表演在17、18世纪法国的贵族生活中十分流行。除了这件瓷器外，目前已知的另外两个以同一模具制造的猴子分别藏于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和德累斯顿国家艺术收藏馆

1733年，约翰·约金·康德勒（Johann Joachim Kändler）被任命为制模师（modeller），让梅森瓷器的另一特色得到更大的发挥。到1730年代末，康德勒实质上把握着梅森瓷器的艺术走向。自此，陶瓷制模匠人在梅森处于更关键的地位，也让瓷器中出现了越来越多极其繁复精巧的浮雕、雕塑造型。著名梅森瓷器天鹅餐具套件（Swan Diner Servies）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现的。

“天鹅餐具套件”中的盘子、托盘

梅森“吻手礼”瓷器摆件，约1737年，2015年在伦敦佳士得以15.85万英镑成交

康德勒设计制造的甜食架（sweetmeat stand），约1735年，现藏于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 ©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这种甜食架往往在当时的大型宴会最后端出，上面摆放糕点、糖果、坚果和糖渍果脯等

如今的梅森瓷器厂中仍有手工制作雕刻的匠人

18世纪中后期，梅森与洛可可风格一起迎来了鼎盛时代，这一时期的作品以清脆精细的瓷器为代表。这些有着实际用途的瓷器也不再只是束之高阁，用作观赏之物，而是参与到上流社会和新兴中产阶级的日常生活之中。

梅森带盖花香瓶（pot-pourri），约1763-1764年，藏于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 ©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这种瓷器专门为使室内空气芬芳的花瓣和叶子混合物而设计

一件罕见的洛可可风格梅森卡特尔壁钟（catel clock），18世纪中期。2015年4月30日上拍伦敦苏富比

梅森烛台及座钟，19世纪

部分梅森陶瓷标记简表

塞弗尔：“皇家血统”的实验精神

而提到洛可可，则不能不提法国。法国并没有将伯特格尔之类的人物关起，但一批陶工意识到，他们必须与梅森及北部、东部发展起来的瓷器厂竞争。在皇家支持下，他们在文森（Vincennes）进行制瓷实验，他们大量仿制梅森花瓶、烛台、罐子上的花朵装饰，并且长期以软质瓷为主要产品。万事开头难，这个瓷器厂一直到1768年才开始真正开始悟到制作瓷器的方法。不过，法国人的努力最终还是建立起文森-塞弗尔（Vincennes-Sèvres）在欧洲瓷器方面的美名。

路易十五时代描金天蓝色塞弗尔瓷器（约1769年），花朵制作于文森（约1745-1750年），描金为18世纪末19世纪初所加。这件装饰瓷器曾在2014年12月上拍纽约苏富比

最初于1740年创立于巴黎附近的文森城堡的瓷器厂在1756年将厂址转移到塞弗尔，并被法国国王买下。蓬巴杜夫人曾大力支持这些致力于制作陶瓷的人，在1748年，她购买了价值270里弗的产品，法国国王和王后则仅仅在陶瓷上的花卉装饰上就花费了4200里弗。1752年，可能受到蓬巴杜夫人的影响，路易十五成为该厂最大的股东。颇有商业头脑的蓬巴杜夫人无疑塞弗尔的忠实拥护者。一件藏于卢浮宫的花香瓶（potpourri）就曾与现藏于洛杉矶盖蒂博物馆的另一件瓷器及其他两件器皿配套成“garniture”，用作装饰她在艾芙赫府邸（Hôtel d'Evreux）的卧房。

塞弗尔"船形"花香瓶，18世纪，现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

这件瓷器上所使用的粉色出现于1757年的塞弗尔瓷器作品中，这一船形的造型由让-克劳德·杜普莱西（Jean-Claude Duplessis）设计，而瓶上绘画据传是由夏尔-尼古拉·度登（Charles-Nicolas Dodin）绘制。金匠、雕塑家和陶瓷制模师让-克劳德·杜普莱西的船形设计极具独创性，他在1760年后的一些作品也是早期新古典主义、希腊品味（goût grec）的体现。

塞弗尔大象软质瓷瓶，约制作于1756-1762年，这两个瓶子据说曾为蓬巴杜夫人所有，现藏于沃尔特斯艺术博物馆（The Walters Art Museum），软质瓷直至1768年仍然是塞弗尔的主要产品

文森-塞弗尔瓷器厂一直是法国皇室和国家所有的瓷器厂。1753年的一条法令禁止该厂以外的地方制作瓷器，甚至连装饰类似瓷器的白色陶器也不被允许制作，进一步巩固了塞弗尔作为“皇家瓷器厂”（Manufacure royale de porcelaine）的地位。国王成为这种陶瓷最大的用户和推广者，1758年，他还在凡尔赛宫的餐室中举办了塞弗尔产品的展销活动。大约从1760年到1815年，塞弗尔以奢华称著的瓷器，成为欧洲陶瓷的风向标。

塞弗尔出品的墙面突出软质瓷烛台，约1761年，现藏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1750年代至1760年代的塞弗尔瓷器餐具以克制的洛可可风格为主，考虑到当时法国皇室的品味，这一风格取向并不出奇，但其制品中也不乏奇异怪诞的器形。在1760年代，塞弗尔引入新的形式，并实验性地制作前所未有的瓷器。这种大胆作风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的这件烛台上就可见一斑。这类在洛可可室内装饰常见的自然主义烛台通常以铜合金或木制作，因为陶瓷模的制作十分困难，这类烛台的产量并不多，在1760至1770年之间，这样的烛台只出产了约20对。法国国王曾购入5对，而蓬巴杜夫人则购入了2对。

塞弗尔有盖软质瓷瓶，约1763年，现藏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另一件藏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塞弗尔软质瓷瓶也体现了这一陶瓷厂在工艺上的冒险精神和技巧上的精湛绝伦。这对以城堡防御塔为原型的瓷瓶，其瓶盖被造成高高的穹顶，瓶子顶端围绕着一圈扶垛，其间突出小小的描金大炮，瓶身绘有精致细腻的战利品装饰纹样。加上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这对，这样的瓷瓶仅有两对存世。另外一对现存于加州亨廷顿图书馆与美术馆（Huntington Library and Art Gallery）。

藏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塞弗尔瓷碗，约1787-1788年。这个磁碗上的纹样以考古发现为基础，其器形也与古罗马陶器相类

在18世纪，庞贝和赫库兰尼姆两大古城的考古发现影响了从油画到陶瓷制作的多种艺术形式，人们的在艺术品上的选择除了洛可可的不对称和自然主义，还有采用西方古典传统母题的端庄典雅样式。塞弗尔的产品也可以看到这种风格的变化。塞弗尔为杜巴里伯爵夫人（Madame du Barry）、路易十六、玛丽·安托瓦内特等制造了不少新古典主义风格的餐具。

一对新古典主义风格纹样的塞弗尔镀铜瓷瓶，约1788-1790年，2012年7月4日在伦敦苏富比以177.725万英镑成交，打破当时同类瓷器的拍卖纪录

画有贝纳德·帕利希（Bernard Palissy）的瓷版及细节，19世纪，现藏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塞弗尔玛丽·安托瓦内特素瓷胸像，约1786-1788年。2016年10月25日在伦敦苏富比以8750英镑成交

塞弗尔路易十五素瓷像，约1766-1773年，2014年在伦敦苏富比以3.5万英镑成交

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内特在位期间，塞弗尔还制造了不少皇家人物半身像。1793年，路易十六被推翻，塞弗尔瓷器厂成为“国有资产”，字母R.F.（République Française ，法兰西共和国）被用作产品的标记。这些皇室人物的瓷制人像被大量毁坏，而塞弗尔瓷器厂中未经装饰的瓷器被大量卖给艺术家（当中不少是英国人）。后来的塞弗尔瓷器厂中，也不乏才华出众的匠人。在一件绘有玛丽·露易丝（Marie Louise）的瓷瓶中，玛丽的肖像便是由瑞士出生的瓷画家亚伯拉罕·科斯坦丁（Abraham Constantin）根据法国画家弗朗索瓦·热拉尔（François Gérard）的作品绘制。

绘有法国王后、拿破仑一世的第二位妻子玛丽·露易丝肖像的天蓝底色长椭圆形双耳瓶，1810-1813年。2014年6月3日在伦敦佳士得以33.85万英镑成交

塞弗尔的大胆不仅体现在工艺上。19世纪，塞弗尔还在当时的主管亚历山大·布隆涅亚尔（Alexandre Brongniard）的带领下建立了世界第一座专门的陶瓷博物馆。如今，国立塞弗尔陶瓷博物馆（Musée national de Céramique-Sèvres）已与国立塞弗尔陶瓷厂（Manufacture nationale de Sèvres）合并，更名为塞弗尔陶瓷之城（Sèvres – Cité de la céramique），成为世界收藏塞弗尔陶瓷最为丰富的机构。

塞弗尔陶瓷之城外观

部分塞弗尔陶瓷标记简表

韦奇伍德：在新古典主义中诞生，在新风尚中延续辉煌

韦奇伍德描金彩瓷盘，18世纪，藏于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 ©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同样在18世纪，英国也在陶瓷制造方面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传统。著名的韦奇伍德陶瓷并非英国最早生产陶器和瓷器的制造商，也并非唯一，却可以说是影响最为深远的一个。1730年生于陶瓷世家的约西亚·韦奇伍德（Josiah Wedgwood）及其陶瓷厂的影响力延伸至意大利、俄罗斯和美国。1759年，他建立了韦奇伍德陶器厂（Wedgwood Pottery），并迅速取得成功，1762年，约西亚与利物浦商人托马斯·宾特利（Thomas Bentley）相遇、合作（宾特利死后约书亚与其儿子和侄儿合伙，这些变化也是韦奇伍德不同年份的产品上有着不同标记的原因之一）。1764年不得不扩展工厂规模。1769年，他开设了更大规模的新厂，以颇有古典意味的“伊特鲁里亚”（Etruria）为工厂命名。

约西亚·韦奇伍德肖像

他的成功源自他对科技的重视，他的艺术品位和在管理、商业上的洞见与过人才能。他以奶油色的陶器，博得皇室的青睐。他坚硬优美又极受追捧的的碧玉细炻器（jasperware）和玄武岩系列（basaltes ware）令他能够设法降低瓷器和锡釉陶器的价格。他很早便开始推崇新古典风格，起用年轻艺术家，这些都让韦奇伍德的产品适时地迎合了新古典主义室内装饰风格的兴起，获得商业和艺术上的成功。1782年起，他的工厂便以现代流水线的方式运作，韦奇伍德甚至还赞助了联结斯塔福德郡与布里斯托和利物浦港口之间的运河。

路易十六韦奇伍德碧玉细炻器镶嵌活动写字桌，2014年在纽约佳士得以90.5万美元成交

韦奇伍德波特兰瓶（Portland Vase），碧玉细炻器，约1795年，现藏于美国哈佛大学美术馆

韦奇伍德蓝色碧玉细炻器有盖茶壶，约1785年，2014年在伦敦苏富比以2375英镑成交。韦奇伍德碧玉细炻器最初是蓝色，这种颜色经过3000多个试样才成功制出

韦奇伍德极有代表性的波特兰瓶即是典型新古典主义陶瓷的典范，这个瓶的形象也曾出现在韦奇伍德陶瓷制品的标记中。瓶上的装饰参照了古罗马浮雕玻璃制品（cameo）。这件古物于1786年由波特兰公爵借予约书亚·韦奇伍德，作为陶瓷制作的参考。早期样品在高温下极容易碎裂，韦奇伍德的工人经过4年的研究才成功做出波特兰瓶。随后制作出的9件限量版波特兰瓶，在韦奇伍德的展示厅中出现后很快被售出。直至20世纪，韦奇伍德一直都有制造波特兰瓶。

韦奇伍德著名的限量版豹首瓶（Panther Vase）如今售价大约是4000英镑，瓶身上双色条纹图案的制作方式是在1764年创造的，现在的豹首瓶仍然以完全一样的工艺制作，这个瓶子从拉胚到贴花装饰，都由不同部门的工匠手工完成

韦奇伍德“黑色玄武岩系列”（black basalt）蜡画装饰“首日瓶“（First Day's Vase），1769年，2016年在伦敦佳士得以48.25万英镑成交

韦奇伍德陶瓷的大体制作流程

韦奇伍德的工厂最初生产有绿色釉的陶器，但很快便转向生产带有简洁优雅纹样的奶油色陶器。这种陶器自1765年以后被称为“王后的陶器”（Queen's Ware），向韦奇伍德的赞助人夏洛特王后致敬。这种陶器在一段时间内享有与瓷器相当的地位。韦奇伍德甚至接到俄国凯瑟琳大帝的订单，制作一套件数众多的餐具，这套完成于1774年的餐具也因每件器皿上都有青蛙图案而被称为“青蛙餐具套件”。

韦奇伍德“青蛙餐具套件”，1774年，现藏于俄罗斯冬宫博物馆（The State Hermitage Museum）

韦奇伍德的影响步步扩大，其雇主不仅包括英国皇室、凯瑟琳大帝，还包括法国和当时的那不勒斯的君主。韦奇伍德的产品出口到欧洲各国和美国，也被梅森、塞弗尔等陶瓷生产商模仿。

1851年的万国博览会上，展出了韦奇伍德“伯利安瓷”（Parian ware），这种韦奇伍德自1845年开始制造的素瓷仍然以古典题材为主。

韦奇伍德伯利安瓷“纳尔逊壶”（Nelson Jug），1851年

然而在1795年约西亚过世后，韦奇伍德的陶瓷厂除了在1812年至1816年间生产骨瓷之外，总体变化甚微，从引领风尚的位置上退下，不过这并不影响韦奇伍德陶瓷在艺术上的活力及其在欧洲陶瓷中的地位。在韦奇伍德的产品上，可以看见各种盛行的艺术风格。

韦奇伍德“仙境”虹彩瓶，1920年代，2012年7月3日在伦敦苏富比以3.725万英镑成交，这对瓶子有着新艺术（Art Nouveau）的风格特征

而韦奇伍德作为“皇室御用”品牌的名誉在1953年得到进一步的巩固。这一年，伊丽莎白二世的加冕礼宴会上，就使用了韦奇伍德金色珀耳塞福涅骨瓷餐具套件。

韦奇伍德金色珀耳塞福涅骨瓷餐具，1953年

部分韦奇伍德陶瓷标记简表

无论是德国的梅森，还是法国的塞弗尔、英国的韦奇伍德，抑或是欧洲各地有着过百年历史的各大陶瓷制造厂，它们在欧洲陶瓷的发展历程里都在不断吸收外来技术和艺术风格的过程中持续演变，形成不同于东方陶瓷的别样典雅和韵味。如今，塞弗尔已经建立了大型的陶瓷博物馆；梅森与艺术家展开合作，进行前卫的当代艺术创作和展览；而韦奇伍德的英伦茶室在东亚和其他欧洲以外的地区推广着英国陶瓷和生活方式。曾经为东方瓷器疯狂的欧洲人，在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经典陶瓷之后，也正走上通往未来的道路。

梅森与美国雕塑家克里斯·安特曼（Chris Antemann）合作的系列瓷器作品《垂涎》（Covet），2013年

小编：Tanya 整理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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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瓷器：用三百年锤炼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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