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 | 88岁时，你会如何生活？

电影《脸庞，村庄》

法国，纪录片，2017年5月19日上映

1.

88岁时，法国女人阿涅斯·瓦尔达双眼视力逐渐模糊。

她个子小小的，喜欢色彩，头发是红白两色，背颜色绚丽的包，穿中国彩色大被单图案上衣。

深爱的丈夫已经离世，儿女独自生活。

多年的艺术工作让她有敏锐的眼光，个性中有孩童般的坦诚，她因此更易触摸到人的心灵。

我们都会消逝的。她说。

大海的潮汐一夜之间冲刷掉了他们的作品。

“我们都会消逝的，就像它消逝一样。只是没想到大海的速度这样快。”

坐在海滩，大风呼啸，风沙漫天。

他们去往一个小小墓园。

遵照习俗，她捡起小石头放在墓碑上。

扶着墓碑合影留念。

西方人对待死亡与东方人不同。

少一些神秘主义，多了平静与肃穆。

墓园常常坐落在市区。喧嚣的生与宁静的死亡同在。

是的，死亡与生存本就相依相伴。

你害怕死亡吗？同行的JR问她。

越来越不害怕，但没有到那一天，也就不知道真正面对时会怎样。

2.

记录片不动声色的呈现，看起来平常。

内容中涉及死亡的话题，也讲到衰老，没落的矿区，普通人的生活，女性话题等等。

瓦尔达和JR是导演、演员，是对一众面庞的发问者。

女人说，我们是丈夫身后的人……

瓦尔达很敏锐：为什么说是“身后”？

JR拍下瓦尔达眼睛的特写照片，他说：每一条皱纹里都有肌肉。

街头流浪艺人年纪老迈，牙齿已经稀疏，他自己搭建一处房屋。

用别人废弃的物品制作东西。

他拿政府最低生活保障金，自己想办法再赚一点钱，生活并不容易。

老人面容中带一些蛮荒之气，不喜不怒。

3.

瓦尔达说，我喜欢村庄，喜欢一次再一次地走进村庄。

于是88岁的她和33岁的街头艺术家JR合作，开启一场旅行记录。

他们开一辆照相机车，为不同村庄的人拍摄巨幅照片，贴到房屋、水塔、墙壁、集装箱等的表面。

放大了的人像，让原本在地上行走的渺小的人，有了一种突显的被外界重视感和存在感。

住在没落的矿区工人宿舍坚持不肯搬走的女人，看到自己的照片后激动落泪。

独自管理几百公顷土地的农场主，照片留在硕大的工具屋外墙。

码头工人们的妻子，照片贴在集装箱垒起的临时高楼上。她们坐在自己照片的心脏处。

当然，感受也因人而异。

一位码头工人的妻子说，我有点恐高……

街边小店员工看到自己照片被放大，她感到不自在。

每个人自由谈论着感受，电影记录下这一切。

4.

法国，多浪漫而自由的灵魂，许多特立独行的人。

比如JR，他坚持带着墨镜。

瓦尔达想起自己同样喜欢戴墨镜的好友戈达尔。

瓦尔达和JR

旅行的最后一站，他们约定与戈达尔见面。

戈达尔临时起意，没了踪影。

他给瓦尔达留下几行字。

那是他们之间才懂的“密码”——

一部电影，一个瓦尔达、丈夫以及戈达尔夫妇留下愉快回忆的度假地。

瓦尔达很伤心，流下眼泪。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小面包。

我还是喜欢你，你这个混蛋。

这样不同常人的互动，是艺术家才有的行为吧。

坚定做自己，并且互相理解、欣赏。

JR安慰老奶奶瓦尔达，“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他摘下了墨镜。

5.

瓦尔达在今年春天离世，之前她刚刚交出一部自我总结式的纪录片《阿涅斯论瓦尔达》。

瓦尔达和家人们

如果可以，我也很愿意和她一样，工作到生命尽头。

老年时仍能与年轻人无间地谈论思考、艺术和困惑，更是一大幸事。

法国女人自信、自得，松散地做自己，散发不自知的个人魅力。

她们把身体作为思想的承载，不以身体为累。

瓦尔达说起自己的三十几岁，她说，那时我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