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身患重病的那一刻，王敦终于明白篡位不得人心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87篇

司马睿既死，王敦更加嚣张，动起了篡位的念头，暗示司马绍征召自己入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司马绍没有犹豫，手诏征之。

太宁元年（公元323年）四月，在王敦前往建康的途中，司马绍加王敦黄钺、班剑，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以示优崇。

不过，对于司马绍的如此明事理，王敦却心生警惕，莫不是设下了陷阱？深思熟虑后，他没有前往建康，而是自领扬州牧，驻扎于姑孰。姑孰距离建康不过百里，大军可以朝发夕至。

王敦的堂弟王彬为人刚正不阿，忠于晋室，屡次劝说他不要为逆，惹得王敦大为不满，暗示左右将其逮捕。

王彬正色道：“你之前杀死兄长，现在又要杀弟吗？”被人当面戳穿往事，王敦有些尴尬，最终没有动手，而是将他赶到豫章担任太守。

面对王敦的虎视眈眈，司马绍不得不寻求外援，除了将陶侃任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他还想到了郗鉴。

郗鉴，兖州高平郡人，少年孤贫，以博览经籍、儒雅清节著称，受到司马伦、司马越和苟晞等人的征召，他全都没有接受。

永嘉之乱时，郗鉴被乡人推为主，带领一千多户百姓到峄山中避难，被司马睿任为龙骧将军、兖州刺史，出镇邹山。

当时兖州受到徐龛和石勒两股势力的侵扰，虽然郗鉴窘迫到靠捕野鼠、燕子等来充饥，但依附他的百姓仍不叛离，反而越来越多，三年之间拥众数万，司马睿因而加授他为辅国将军、都督兖州诸军事。

永昌元年（公元322年）秋，在后赵的逼迫下，郗鉴率众退屯合肥，在纪瞻的建议下，司马睿将其征召入朝，担任尚书。

太宁元年（公元323年）夏，为了制衡王敦，司马绍将郗鉴拜为兖州刺史，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坐镇合肥。

王敦对郗鉴深为忌惮，上表推荐他担任尚书令，司马绍不敢不从。

八月，郗鉴从合肥回到建康的路上，特意经过姑孰。王敦设宴款待，和他聊到了西晋人物，施施然道：“乐广才能有限，论真才实学哪里比得过满奋呢！”隐然将郗鉴比作乐广，讽刺他有名无实。

郗鉴反驳道：“乐广为人平淡，就连愍帝、怀帝的废弛之政，他都能慢慢纠正。满奋则是节操有损的人，怎能与乐广相比！”

王敦辩解道：“当时情况紧急，不得不如此。”郗鉴怼道：“大丈夫应当将生死置之度外。”

此言让王敦大为恼怒，再不与他相见，并将他长期扣留，不让离开。

王敦为何对郗鉴的言论如此生气呢？因为满奋在担任尚书令时，曾捧着皇帝的玉玺、印绶禅位给司马伦，背叛了司马衷。

如今，郗鉴是尚书令，王敦隐有篡位之心，郗鉴如此旗帜鲜明的批评满奋，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绝不可能依附王敦。

王敦的党羽都劝王敦杀了郗鉴，王敦心存顾虑，没有同意。后来，郗鉴回到朝廷，立马和司马绍共同商议讨伐王敦的办法。

郗鉴走后，王敦和心腹钱凤等人抓紧了密谋，却被堂侄王允之意外听到。

王允之是王舒之子，时年二十岁，王敦因他聪明机警，异常宠爱，经常让他跟随在自己身边。

这天，王敦在夜晚饮酒，王允之以醉酒为由告辞先睡，王敦便和钱凤一起商讨叛乱之事，被他原原本本听到，随即在睡卧的地方大吐，衣物、脸上都沾染污秽。

钱凤走后，王敦果然持灯前来察看，见王允之睡卧在呕吐的污物中，便不再有疑心。

不久，王允之的父亲王舒升任廷尉，他请求归省，便将王敦、钱凤密谋之事如实告诉了王舒，王舒连忙与王导一起禀报给了司马绍。

由于王允之的告密，司马绍得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说到这里，有必要介绍下王氏家族对王敦的支持情况。

王敦的祖父是王览，和哥哥王祥同为西晋开国功臣。王览共有六个儿子，分别是王裁、王基、王会、王正、王彦和王琛，全都官居要职。

王导是王裁之子，虽有专权之心，却无篡位之意，更不想看到王敦成为皇帝，坚定的站在司马绍一边。

王敦是王基之子，有一个亲哥哥王含，为人比王敦更暴戾，却无王敦的手段。王敦没有儿子，将王含之子王应养为嗣子。

王舒和王邃是王会之子，都反对王敦篡位，告密的就是王舒。

王旷、王廙和王彬是王正之子，王旷是王羲之之父，已死；王廙一直是王敦的帮凶，已于前一年病逝；王彬是坚决的反对派。

王彦无子，事迹不详。

王稜和王侃是王琛之子，王稜也是坚决的反对派，被王敦设计杀害；王侃立场不明，一直担任清要之职，无关紧要。

总而言之，除了亲哥哥王含，那些堂兄弟绝大多数都不支持王敦。

道理很简单，一旦王敦篡位成功了，他们捞到的好处不比现在更多，失败了却要跟着遭殃。成本和收益之间，他们算得很明白。

不过，王敦对他们的想法似乎并不了解，还在抓紧一切机会削弱司马氏，增强王氏，为以后的谋朝篡位做铺垫。

十一月，在王敦的运作下，王含被任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王舒任荆州刺史、监荆州沔南诸军事，王彬任江州刺史。

正当王敦紧锣密鼓的筹划篡位之时，他却突然患病了，钱凤为此感到深深的忧虑，劝说王敦尽早除去周氏一族。

如果说王氏是从北方而来的强龙，那么周氏就是江东的地头蛇，还与南渡的汝南周氏同声相应。

江东周氏的领袖是周札，汝南周氏的领袖是周顗，周顗被王敦所杀后，他的弟弟周嵩对王敦恨之入骨，曾公开宣称王应不适合统领军队，让王敦厌恶至极。

所以，欲夺天下，必先除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