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兵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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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过兵的遗憾 》
我从上世纪的1969年到1987年，在军中服役了18年。
离开军队多年后，常听到大家的议论：
生命里有一段当兵的历史.....；
下辈子选择还要当兵.....；
其实说荣耀归荣耀，但很多当过兵的人，内心一定留有遗憾，只不过遗憾各种各样，因人而异罢了。
我们就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说：比如当过兵退伍却没捞到党票；入了党了没提干；就算提干了家属没随军；有的尽管家属随军了但转业后没能留在城里吃上“粮食本”.....；
我在军中不知经历了多少：野营拉练、抢险救灾、助民劳动、训练考核、演习、汇操、上军队院校深造等等。
尽管是和平年代也经历过身边战友因意外事故而牺牲的场面。
就是说，除了对越自卫反击战那样真枪真刀的战火洗礼以外，该经历的基本都经历了。
之前一直感觉着，我的军中生涯就像老影片《烈火中永生》中，许云峰在关押他的地牢里对特务说的那番话：
我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反动派所害怕的人，我感到无上的光荣.....。
影片《烈火中永生》中的许云峰
仿佛这就已经足够了！
改革开放了，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多年后我也仔细的反思过，不对！应当说离开军队我也有遗憾，那么我的遗憾是什么？
是在军中准备打仗准备了18年，那可是一个人18年的青春岁月呀，但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的敌人长得啥样？
别说敌人拿着武器站在我对面，就是敌人脱下军装成为了老百姓的话，我也没见到过。
先说美国大兵，我从没见过；
日本鬼子，我也从没见过；
苏联老毛子，我也没见过；
对越自卫反击战后称呼的越南鬼子，我更没见过；
哎？你还真别说，我亲眼见过当过国民党军官的人，千真万确。
在大连瓦房店炮台镇有一家台湾注册的独资企业，规模很大，专门加工生、熟鸡肉产品，出口日本和东南亚各国。
但他们在经营中遇到了难题：肉鸡在宰杀前下蛋了！
他们企业仅仅出口鸡肉，不出口鸡蛋。
而鸡蛋加工的难点很多，属于另一个产业链：加工啦、产品风味啦、包装啦、销售渠道啦等等，因此他们就和我们企业沟通上了。
那个年代，不瞒大家说，我和我的工厂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们聊得很投机，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聊天中，他们的台湾总裁无意中知道我和我的董事长当过解放军，话茬子就此打开了.....；
这位总裁自我介绍：当年竟然当过台湾国民党军官，包括他们企业的总工程师都曾是军官，军阶还很高，至少是少校以上级别。
台湾军人列队在接受检阅
我问他经历过与大陆之间的紧张关系没有：他说有一次，他们在军人俱乐部正在看电影，突然警报响了，是最高等级的0级战备。
什么是台军0级战备？
他说他们是国军特种部队，战备时坐在吉普车上，24小时汽车发动机不熄火，这就是0级，可见当年，两岸战事一触即发.....；
到底什么事搞得国军高度紧张？
他说：因为蒋先生去世了！
1975年4月5日蒋介石在台北去世
是呀，说道蒋先生，在过去抗日问题上，在后来的两岸关系和台湾搞台独问题上，蒋先生多少还是有功的。
我们又聊起了台湾军官退出现役后怎么生活的话题。
他说军方会给他们一笔退休金，未来的修身养息是足够了，但人还年轻，手里有钱谁不想发点小财呀？
接着他就去养猪，那知却吃尽了苦头。
后来又在学校前给学生卖早点，卖面条什么的，说着说着还吆喝起当年的叫卖声，听他唱着，让人要掉泪的感觉.....；
他就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多年后积攒了点资本和朋友合作，才有了今天的事业.....；
这就是军人！不论是海峡两岸哪一边的军人？说真的，每一个没有当过兵的人都没有资格瞧不起我们。
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
尽管是没有见到过敌对方的军队或军人，但非敌对方的军人倒是见过，千真万确，说来给大家听听：
新加坡城市风光
记着多年前我因公去新加坡出差，一天早上突然听到警报声，和我一起去的同事没当过兵，他们对此没有反应，而我却很警觉。
后来询问我住的酒店才知道，新加坡的军队现役制度是我们所不理解的，他们国家也有现役军人，但没有军营，因为新加坡寸土寸金，根本没有土地盖军营，也没有那么多的军费开支养军人，因此他们的军人服役期间可以呆在家里，国家付给他们津贴，枪支和装备都存放在个人家里，这就算是军人服现役了。
然后这些军人大约每周举行一次演习，拉警报，军人听到警报声就从各家各户走出来去指定地点报到，参加所谓的周演习。
那天巧了，我就碰到了他们演习归来的场景。
新加坡军人
当天我去“Orchard Road（新加坡乌节路）”办事，回来时搭乘轻轨回住走，正好遇到清晨时拉警报去演习的军人，他们演习完后各回各家，成群结伙的也在搭乘轻轨。
我注意了一下，新加坡这些现役军人各个长得像影视明星似的，白白净净、细品嫩肉的，手里握着的枪支不熟悉，大概是美式装备。
在轻轨上我就想：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吗？别说是军人了，就是体育竞技上也不能出明星或冠军，因为生活实在太安逸、太幸福了。
再说另一个，多年前我又去了欧洲自由行，亲眼见过欧洲的军人。
记得那次是住在意大利罗马，我从居住的四星级“独立酒店（The lndependent Hotel ROME）”步行穿过“共和国广场（Piazza della Repubblica）”到罗马斗兽场去游览。
罗马共和国广场（Piazza della Repubblica）
说起罗马共和国广场来，大家应该不陌生。
就是奥黛丽·赫本拍的那部《罗马假日》里，公主逃离宫殿后搭乘小货车，就是在共和国广场下的车，广场就是公主“罗马假日”浪漫开始的第一站。
《罗马假日》影片剧照
从独立酒店到共和国广场沿途，我看到了很多意大利军人，他们着装各式各样，五颜六色、五花八门，再加上意大利帅哥英俊潇洒，神气十足，似乎是陆海空三军的都有，这让我很纳闷？
过后我儿子告诉我，这附近是罗马各国的使馆区，这些军人可能都是使馆前站岗的。
嗷！怪不得这些军人打扮的像演话剧的似的呢？
但尽管这样，我也不敢靠前看得更清楚些，因为我来自于中国，恕我直言，我的国家在意大利还没有那么高的威望。
大家还记得《罗马假日》里的片段吧？
美国影星派克扮演的美国记者和公主骑在一辆摩托车上，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最后撞翻了路人和路边的商贩，被抓到局子里去了。
奥黛丽·赫本驾车在罗马街头狂奔
在意大利警察局里，警察开始还怒气冲天的，但派克亮出了美国护照，警察顿时傻眼了，马上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连路人和商贩都陪着笑，似乎是这个美国人撞的好，继续再撞两下他们都愿意....；
《罗马假日》影片剧照
如果未来我们中国的护照也能像当年派克的那样受宠的话，那恐怕是我们下一代的事啦，相信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到时候我们的下一代也会开着中国重庆产的电动摩托到罗马的胡同里溜溜弯，但不会乱撞的，因为我们的民族有儒家思想——与人为善。
没过几天，我又去了法国。
在巴黎，儿子提出要看看巴黎“军荣院”，军人的后代和其他人的鉴赏就是不一样。
在巴黎军荣院大门前，这次是真正近距离看到军人了，是法国反恐部队军人，巴黎军荣院是他们在门前站岗，门票免费。
法国反恐部队不知是隶属于法国国民警卫队还是法国武警？
巴黎军容院外景
法国反恐部队
在大门前搜身时我特别注意到：站岗的是两个男军人和一个女军人，他们身着藏蓝色军服，高腰军靴，船型帽上还镶了一圈白边。
他们身上挂着冲锋枪，掂量那重量感觉应该是真的。
我和这些法国军人近在咫尺，甚至伸手可及，他们不但检查了我们的护照，还要打开挎包看里面的细软和欧元现金，事无巨细。
检查耽搁了足足有一分钟左右，我也盯着他们足足一分钟。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法国军人应该是影片《佐罗》里演的那样，骑着白马，戴着草帽，在法国的地中海沿岸驰骋，而不是眼前的样子。
最后他们放行了，但他们没有说法语。
也许他们知道中国老百姓肯定听不懂他们高尚的法语。
但是.....；
但是他们的放行却采用了西方诙谐幽默的习惯动作：
歪了一下头！——示意我们可以进去了。
在那一刻，嗨！心中真是泛起无尽的波澜.....；
在他们的军荣院面前，我仅仅是个游客，而他们却是主人。
岂不知我曾经也是军官，中国国防科技大毕业生，我在军中服役了整整18年呐！
我在军队里野营拉练、抢险救灾、助民劳动、训练考核、演习、汇操，还曾在部队农场顶着烈日插水稻.....；
所有能吃的苦都吃了，能遭的罪都遭了。
而今天，这个带着船型帽、穿着高腰军靴的法国军队新兵蛋子和我就“歪了一下头”，示意他允许我可以通过了！
接下来，他批准我可以去看他们法国的军史；
看他们的拿破仑灵柩；
看他们二战中缴获的爱娃·伯劳恩的那条裙子.....；
阿道夫·希特勒的情妇爱娃·伯劳恩
啊！我的上帝呀！
难道他们还活在拿破仑驰骋欧洲大陆的那个时代吗？
算了，我不和他们计较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若要较真的话，试想有那么一天，那个什么军人事业部能给我补发一个证件，证明我曾担任过的陆军军阶，我带着飞去巴黎，直接奔去巴黎军荣院门前亮给法国军人看看，不求别的，也不接受仅仅歪一下头，我要一个军礼，再无遗憾！
作者：乐唯亭
2021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