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卸 货
卸 货
朱智园||安徽
我心中装着一件事,自诩是弥足珍贵的,一直在念头中抹不去,可以说这是我前半生中唯一一件值得感怀的事。
七八年前,我还是一名卸货工,一个冬日,我接到了仓库的到货通知,需要在第二天上午去卸货。第二天一大早,我骑着摩托车向仓库赶去,那一天天气还算不错,路上,金色的朝阳伴着清冷的风,一阵阵萧寒穿过厚实的衣服,直刺入我的身子骨里,我顾不上拭去脸上流淌的眼泪,哆嗦着用力加大油门,想尽早逃离那凛冽的寒冷,去寻找一丝温暖。
来到了仓库,早已手脚麻木的我微微颤颤地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上,我始终相信,抽烟可以驱寒的说法,毕竟,一支烟工夫,身体果然开始回暖了。
这个仓库原本是一个大礼堂,后来由于城市的规划,已经没有再使用了,但里面的场地足够宽敞,用来作仓库是最适合不过的。唯一的不足就是门口的坡度很大,送货车每次经过这里都要打起十二分小心。
凄冷的北风越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吹向狭窄的坡上,直吹到脸上,我向墙角缩了几步,竖了竖衣领,翻了翻后面的帽子把它盖在头上,风声连着众人的话语声、跺脚声、车辆声,把幽静的一方变成了嘈杂的市场。在寒冷中、热闹中、期盼中,我等待着送货车的到来,可又不希望它的到来,思想正踟蹰不定中,忽听到隆隆的发动机声,一辆大货车缓缓地向高坡上爬行,终于,它还是来了。
几年前的我虽然瘦小,但还算利落,等到大货车停稳后,我就跃上了一辆三轮车,哒哒的骑到大货车后面,又翻到后车斗里,开始与大车上的人互相传递货物,不一会儿,仓库已被堆放的井井有序。我身上的寒气也渐渐消散;就如此一车车往复,汗水顺着脸颊慢慢流入口中,咸涩而倦怠。而后,我脱掉了外套和毛衣,就只穿一件衬衣,在那寒风侵肌的冬日里,依然汗流浃背。我寻找到一块空场地,顺势坐在地上,靠在墙边,再次点起一支烟,享受烟雾缥缈的快感,和斯文人不同,我无谓有思考和寻找灵感,只是纯粹的解乏消困,那一次,我是真的太疲惫了。
仓库里外一片繁忙,谁也没有预料到危险正悄悄的逼近。众人热火朝天的卸着货,忽然,一声惊叫响彻,“车刹失灵了,全部快让开!”这一声让所有人手足无措,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开始焦灼不安,我对这条路太熟悉了——一则这里是高坡,下面有一条车流量相当大的马路;二则此刻正是放学时间,有很多学生会经过这里,如果车子失控滑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厚厚的积云倏忽地聚拢在一起,覆盖整片天空,一缕缕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照射在坑洼而不平坦的地面上。我看着大车缓缓向后滑动,后面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小货车。怎么来化解这场危机,我不曾想,也没有时间想,竟不由自主地直奔大车后面,用自己百来斤的身躯和双手抵住大车尾,使出迄今来最大的力气,幻想着逼停那庞然大物。可是,我实在太渺小了,就像一只不服气的蚂蚁推着一头大象,非但没有逼停大车,大车反而将我扯得踉踉跄跄直退步,至此,那鲁莽的蚂蚁就似附我身一般,让我倔强的和大货车争斗着。
风,开始动荡着整片天空,继而吹走了那一片片白云,温暖而和煦的阳光重新洒在人们身上,让人心生喜悦。恍惚中,听到有人喊着让开,还没待我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手大力地拽出来,紧接着,只听到“嘭”的一声,大车尾和小车头连在了一起;不幸中的万幸,小车竟然逼停了大车,事情最后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糕。众人一番收拾,车安全停了,大家对着我劈头骂道:“不要命了啊!”“就你那身子能挡住吗!”......在一片“讨伐”中,我开始后怕起来,是啊,我这样无异是“螳臂挡车”,且最先遭殃的必然是自己;可转念又想到如果真的发生事故了,我定会愧疚一辈子的;况且,事故并未发生,我的内心又是欣欣然,那傻与不傻干脆由着他人自说罢了。
一直以来,我喜欢把这件事说给身边的人听,也愿意分享给诸君。那些年,我已记不清卸了多少次货,腰椎也落下了病根。现在已不再下力气做活,可每次经过送货车旁,总让我触目而发,也念念不忘那次卸货;不忘的却不再是自己吃苦吃累的劲头,而是那颗无意的良善之心。至今,我自认为自己还坚持着那未泯灭坠落的心,坚持着秉持不以寻求利益来恶意做好事的原则,坚持着批判“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谬论。
时间的长度不管如何延伸,心存善念的人总是平凡而不平庸,就如同立体的画,令人过目而不忘;生命的宽度不管如何拓展,心存善念的人总是快乐而无憾,就如同缠绵的月,闪耀着渺渺灵辉;心境的高度不管如何变化,心存善念的人总是不求名争强,就如同纯洁的莲,显得香远益清。
雪莱说,良心是内心的审判者;至少,在我的内心深处,毋须对自己审判。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朱智园,笔名,慎安,安徽合肥市巢湖市人,喜欢独居静处读几本书和拙笔几句。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