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杨俊国：【到神农架去】（散文）
不忘初心 梦在三秦
神农架适合自驾游。地方太大，景点分散，看山跑死马，会让你走得两腿发软。跟旅行社，又受到许多约束。驾车甚好，看到好风景，想停就停；喜欢某个地方，坐在那里发呆也无妨。我是2015年夏天去的，有些事情记不真切了，还记得的，一定是印象很深的东西。
快到宜昌的时候，错过了高速出口，只有往前开，再寻道绕回来，这一绕居然绕到巴东。盘山路，走走停停，拍了些风景。途中，经过一个村镇，据说是王昭君外婆家，肚子咕咕叫，找了一家小餐馆，点了当地几个土菜，辣炒魔芋豆腐、野蕨菜肉丝，女主人又从坛子里捞了一盘自家的泡菜，很是爽口。我问她：“昭君外婆家真是你们这个村的？”“老辈子都这么说，哪个晓得哟？”女主人笑了。昭君故里到底在哪里？史料记载出处较多，民间传说更是莫衷一是。这一块儿到处都是昭君故里，兴山有，秭归有，巴东有，巫山有，专家查考都弄得云里雾里。看看想想，倒也有趣。譬如那个叫杜甫的诗人浪迹于此，心里泛起嘀咕：“若道巫山女粗丑，何得此有昭君村？” 老杜喝着酒有些纳闷：“昭君会是这儿的人么？怎么一个好看的妹纸都没见着呀？”当地女人如果知道此典，肯定不喜欢这个写诗的：“黄皮寡瘦的，既不能砍柴挑担，又不能扶犁种田，你还嫌弃姐‘粗丑'，姐还真看不上你呢！”不管怎么说吧，这方土地出了一个昭君，让后世的百姓有故事闲扯，让诗人有雅兴嘘叹，让这里有若干个昭君村，外婆家舅舅家街坊乡邻，都能借此名号开个小店做点小生意，这就足够好了。
“木鱼”，这名字不错。据说这个村庄有一个形似木鱼的石包，夜晚会发出和尚敲木鱼的声音，就叫这个名儿了。这是一个完全靠旅游兴旺起来的深山小镇。到神农架旅游，如果从南边去，必到木鱼，很多客人都会在木鱼镇小住。
进得小镇，水泥做成的枯树上挂一块“木鱼老街”标牌，颇有点灰色幽默，咱这儿没有真树么？街道沿着山路曲里拐弯，商家店铺鳞次栉比。当地老人讲，木鱼算个么子老街？早些年也就十来户人家，后来搞旅游了，房子越盖越多才有了街道。木鱼镇当地土著很少，大多都是外地人在此做生意。
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晚上，到木鱼镇转了转。灯红酒绿，真不觉得此时是在大山里。路边一摊位的“洋芋果”看上去挺诱人，买了一盒尝尝，味道不错。当地把土豆叫洋芋，核桃般大小。做法是把新鲜土豆刨皮，在锅中焖熟了，小火文炕，淋油小煎，黄灿灿油亮亮，美称“黄金果”。当地民谚：“烤的疙蔸火，吃的洋芋果，包谷酒合着腊肉喝，除了神仙就是我。”还有一道菜肴叫“懒豆腐”，传说是一懒婆娘打豆腐只把黄豆磨碎，也不滤豆渣，就伴入切碎的青菜煮着吃。这个懒婆娘哪能想得到，多少年后，她让当地有了一道特色招牌菜。
神农顶是必去的。从木鱼镇出发大概有15公里左右。神农顶景点很多，小龙潭、华中屋脊、神农谷、板壁岩、太子垭等等，都值得一去。
神农顶海拔3105.4米，据说一年中有半年积雪。青云梯通往峰顶，共2999级台阶。走走歇歇，终于到了山腰的观光区。在这里吃点东西，看看山景。杜鹃，箭竹，冷杉，怪石。云雾倏忽而来倏忽而去，那是一种与天空零距离接触的感觉，心情也嗨起来。
驱车半小时到达神农谷。从神农谷的观景台往下看，峡谷深不见底，云遮雾绕。全程都是栈道沿山壁悬空搭建，石峰千姿百态。下到谷底，环绕山谷一圈，上来的出口就是大脚印景区，2011年中美合拍的灾难冒险电影《大脚印》在此拍摄。每一个景点都有停车区，游客在那里眺望拍照。板壁岩是传说野人经常出没的地方，怪石嶙峋。真的野人没有，有假扮野人，趁你不注意，你和野人同框了，照片要不？打印卖给你。
有些遗憾和无奈，好多地方都是半途而废。青云梯，2999级台阶没登顶，神农谷只走了一半，凉风垭太子垭什么的也只是看看远景。一路景点太多，来不及看，浪费了。上帝喝小酒时一定啃了一只湖北的卤鸭，不然好东西咋都撂在这儿啦？下山往大九湖。一会儿雨，一会儿风；一会儿太阳，一会儿雾。远处山路上的车，漂浮在山间云雾里。
大九湖位于神农架西端。从木鱼镇到那儿90公里，都是山路，大概要走两个半小时。车从山里盘出来，眼前陡然开阔，那一瞬间有些错愕：“风吹草低见牛羊”，仿佛到了大草原。
大大小小九个湖，错落有致地点缀在高山草甸上。前面几个顺便看了看，便驱车寻找预订的客栈。一幢三层的农家小楼。店主人是个小伙子，原先在外地打工，现在回家经营农家乐，生意还不错。点的还是当地的土菜，又特意点了大九湖的油炸小杂鱼。
我在江南水乡多年，去过很多湖。太湖浩渺无际，却只能在岸边远眺；大九湖是可以亲近的，你可以蹲在水边洗脸濯足。西湖很精致，但身居都市，太嘈杂；大九湖远离尘嚣，单纯又安静。顺着木栈道越往前走越幽静，湖水环抱着草甸，蒹葭苍苍，你已经走进《诗经》。
大九湖的最美的时候应该是早晨和黄昏。群山环绕，大九湖的早晨几乎全年有雾，飘渺朦胧。此时，她有些羞涩，犹如一个阿拉伯女性，用头巾盖住她的脸庞，只露出美丽的双眸。黄昏时分，炊烟从山坳里逸出，鸡鸣狗吠中更显静谧。黄色的旋覆花、粉色的老鹳草花，白色的灯笼花以及开着红花的江南蒿，让我回忆里永远储存着那幅美丽的画面。第二天早晨离开大九湖时，又特地开车绕了一圈。成群的黄牛和白羊在晨雾中安详地吃草，我家小狗看呆了，它哪里见过这样的世界？既有绝尘的仙气，又有人间烟火味，这就是大九湖。
返程又过神农顶，北行走209国道，准备到房县歇一晚，第二天再去安康。经过红坪镇、野人谷镇，120公里。车在幽谷中行驶，满眼苍翠。到房县，下午6点多钟。上网查查，麻安高速通了，算算，到安康也就两个多小时车程，于是说走就走，上了高速。麻安高速刚刚通车，加油站服务区还都是空壳子，车极少，跑起来很爽。
过竹山到竹溪，路断被挡住了。下高速，询问收费站人员，说可走305省道，40公里即可到平利。大雨滂沱，外面漆黑一片。公路坑坑洼洼，只能小心谨慎地慢慢前行。大约一个半小时，突然眼前一亮，灯火通明，一座城门矗立在眼前。额的爷，关垭子！我们已经到了陕西！
那是一段楚长城遗址。关垭子是楚长城的雄关，兵家必争之地。有个成语“朝秦暮楚”，就是源此而来。秦、楚两国战事频发，早上秦军还在这里埋锅做饭，晚上兵营里可能就是楚歌一片。据史料记载，此地老百姓都有两套行头，早上秦军打来的时候，就插上秦国的旗，穿上秦人的衣服；晚上楚军来了，又换上楚国的旗，穿上楚人的衣衫。何谓“朝秦暮楚”？咱老百姓要活下去呀！
雨停了。穿过长安镇，便到了平利县城。年轻时曾经两次来过这里，一晃30年了。此地山货甚多，以八仙云雾茶最为有名。平利有女娲山，女娲氏曾在这里抟土造人。相传武则天主政时，唐中宗李显流放房州，从长安过秦岭，途经女娲山时曾投宿女娲庙。平利的山水真的有仙气有龙气哩！道家八仙在此修炼悟道，皇上曾在咱山上住过。神仙都喜欢的地儿能不美么！安康人款待西安的贵客：“走，我带你们到平利喝茶去。”
从平利到安康近80多公里，要翻越女娲山。临行前给安康的弟弟打个电话，让他准备正宗的安康酸菜面，萝卜缨、黄豆芽、老韭菜和油泼辣子，一样都不能少。前面有辆车，也是去安康的，于是一路跟车盘旋。车里放着歌曲《转山》，转呀转，终于转出了山，晚上10点到达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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