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有别于传统家庭主妇型的老妈
在19世纪末一个纽约上层家庭里,有一位有别于传统家庭主妇型的老妈。她有点懒,有点急,有点笨手笨脚,爱和老爸拌嘴,烧菜做饭针线活样样不精通,却毫无疑问是一位慈爱的妻子和母亲。老妈生性自娱自乐,对生活热情,对家庭投入,活得真实而精彩。这样的老妈,即使不是最完美的,也一定是最近人情的,也许,她就是我们身边不少人老妈的形象。
【书名】家有老妈(Lifewith Mother)
【作者】克劳伦斯·戴伊(Clarence Day)
克劳伦斯·戴伊(Clarence Shepherd Day, Jr.,1874年11月18日-1935年12月28日),美国作家和插画家,出生于纽约市,1896年耶鲁大学毕业。戴伊写了许多家庭回忆录,其中就包括《家有老爸》(Life with Father)和《家有老妈》(Life with Mother)。
老妈生病那段时间,并非老爸最难熬的日子。她日渐好转,他反倒不觉轻松了。在照看她的那段日子里,她曾经奄奄一息,这让他心有余悸。他一边抚拍着她的手,一边喃喃低语“宝贝维妮,我不能没有你。”
老妈很享受老爸对她的关怀。每每瞧见别的女人受到丈夫无微不至的照顾时,她不免心生更多憧憬。但她期望的不是绵绵不绝的卿卿我我,她只想享受触电的那种感觉,那一瞬间的喜悦。她没耐心细细品尝那份柔情蜜意。
因此,当不擅花言巧语的老爸没完没了地抚拍她时,她不胜其烦地抽开手说:“够啦,克莱尔!够啦!”
“亲爱的,戴上帽子,拿上手杖,”她接着说。“你该出门了。”
说话的这会儿,尼克尔斯夫人正端茶进来,老妈等着听她聊八卦,催着老爸离开。他极不情愿,看在她有事托付的份上,才欣然答应。老妈说她想听听下午茶间的奇闻趣事,老爸猜她是想找点乐子。
老爸穿着正儿八经的常礼服,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老妈望着他,暗自窃喜。不如让他代尼克尔斯夫人外出一趟,既是对尼克尔斯的体贴,又不失为打发老爸的绝好借口。像他这样的男人,一表人才又和蔼可亲,无论去哪喝下午茶,都会受人关注,何况他也很乐意。其实老妈巴不得自己能出门,每天躺在床上百无聊赖,除了鸡汤没有别的盼头。她很想念那些美味可口的茶点。
“我要走了,有什么需要我捎带的?”老爸问她。
“噢,克莱尔,”她赶紧说,“我想让你帮我带…尼克尔斯夫人平日的那些小三明治---和鸡汤配在一起很好吃。”
“三明治和鸡汤?”老爸一脸愕然。
“不是!只要三明治,”老妈说。“就那些又小又薄的三明治。放你兜里就好了。”
“哦,只要三明治啊?”老爸戴上他的高帽,拿起桌子上的手杖和手套走了。
一路上,不仅遇见相识的男士,连很多不太熟的女士也主动上前搭话,让老爸喜不自胜,胜过下午茶带给他的欢愉。他忙着与众人一一打招呼,不亦乐乎。
然而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对于某些女人,他老早就认识但唯恐避之不及,比如一张嘴就滔滔不绝的,没什么女人味的,或衣着很老土的。为了避开这类女人,他特地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定,这也方便他对着喜欢的女人大献殷勤,她们的女儿也一并受惠。他点了一杯茶,有位服务生又递上一盘三明治。
老爸津津有味地吃着,他记得要给老妈带些三明治回去。
他环顾四周,发现店里另一头的长桌上堆满了三明治。他开始琢磨:怎样堂而皇之地走过去,变戏法似的把那黏糊糊的三明治塞进衣角口袋里而不被人发现呢?
这时,有位年轻的姑娘问话,他回过神来应答她。就在两人相聊之际,老爸仍惦记着那些三明治,却始终没想出法子来。这种不合常规的事,他这辈子没干过,连想也没想过。他觉得不如回去向老妈坦然相告自己的难处,想必她定能予以体谅。
于是,老爸吃得尽兴后,早早离开了,途经俱乐部逗留了一会儿,然后闲庭信步地走回家。
老妈正躺在床上巴巴等着,鸡汤已摆在床边。她听到他进了屋,脱下帽子等物品放入门边的衣橱里。似乎他在那一直磨蹭着,许久她才听到衣橱门关上的声音。老妈喝了一口鸡汤,淡而无味。终于,她听见老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大厅渐渐向她的病房走来。
一进门,老爸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准备屈身坐下。
“别坐着我的三明治了。”她提醒他。
他把手插进衣角口袋,插到一半的时候,恍然想起了什么,眉头紧蹙。
“啊,克莱尔!”老妈大失所望地叫道。“没带吗?我等得这么辛苦,你竟然一份也没带?”
“等等,”老爸说,“别急,先听我说。
“没得卖了吗?”
“有,但是—”
“你忘记了!”
“不!我没忘!”老爸有些愠恼。
“那你为什么没带呢?”
“能-先-听-我-说-吗?”
“好吧。我累了,”老妈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忘。”
“我叫你先听我说,”老爸大声说道。“你应该听我说。”
老妈向后靠着枕头,委屈地闭上双眼。
“店里另一头有张桌子,”老爸开始解释。“应该说近在咫尺。那儿有很多三明治。我记得你说要带一些。我打量了好几回,可-它们-真的不好拿,维妮。总之,根本不可能。”
“那,你呆在那干什么了?”老妈叹气。“遇见谁了?”
“好多人,”老爸说。“我和-呃-费希尔夫人聊得很开心。哦不,是福尔松夫人?等等。让我想想她叫什么。她是那个谁--的侄女。哎,记不清她的姓氏了,但名字我记得很清楚。芬丽。不,不是芬丽。不管她叫什么,反正她是住在派克大街。”
“亲爱的,”老妈说。“还有谁?”
“嗯,让我想想。帕尔默夫人,对。”
“帕尔默夫人!怎么可能,她还在南方呢。”
“啊。嗯,那也许是-呃-无名-夫人。她叔叔在桂格里治市有套难看的房子。”
“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哎哟,你明明知道的。你都见过他五十回了,真该死。他有辆双套马车,走起来向一边倒,马是灰的,满身都是虱子。”
“你跟他打招呼了?”
“没有!那个懵懵懂懂满口废话的家伙不在那。我见的是他阿姨,听好了。我是指他的侄女,看起来像爱斯基摩人。”
“拜托你认真说说,到底有哪些人?”
“名字我全忘了。全忘了。”
“哎呀,克莱尔!”老妈说。“但愿你有遇到尼克尔斯夫人。”
“有啊,我和她聊了好一会儿。”
“她穿了哪件衣服?”
“让我想想先。我想起来了,是件毛茸茸的。上面有链条装饰物。”
“什么颜色?”
“我觉得那是暗绿色。”
“有意思。上个月,她去接她姐姐的时候就是穿着一套绿色的衣服。”
“可能不是绿色。好象是紫色。”
“啊,克莱尔!”
“上帝啊!”老爸大叫。“别不讲理。她的衣服细节我哪说得清楚。我他妈又不是裁缝,维妮。”
“那你又不跟我讲点好玩的,”老妈悲叹道。“就算你忘记给我带三明治,来点新闻也行啊,”她死死地盯着他。“你有吃三明治吗?”
“吃了,”老爸说的时候,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吃了好几块。真的很好吃。”
“天啊,克莱尔!”
“又来这种语气了,”老爸说。“我很想带三明治给你,维妮。”他绞尽脑汁极力辩白,但就是说不出为什么没有带三明治回来。他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老妈。
“你总是不会做你认为不‘合适宜’的事,”老妈愤愤地说。
“哎呀,我当然不会,”老爸皱着眉头说。“那是何苦呢?”
“就算为了我也不行,是吗?”
“啊,气死了!啊,气死我了!”老爸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