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诗《神谱》里,古希腊诗人赫西俄德,写到戈尔贡三姐妹,最小的叫美杜莎。她是海神福耳库斯和海妖刻托的后代,与两个姐姐住在“与黑夜之地相接的地方”,曾和波塞冬“躺在一块鲜花盛开的草地上睡觉”。“可怖的巨大头颅”“两条巨蛇缠绕肩头”“野猪式的大牙”“闪射出凶残的目光”……看谁谁石化:宙斯之子珀尔修斯,在女神雅典娜和男神赫尔墨斯指点下,望着铜盾上的倒影,接近熟睡中的美杜莎,砍走了她的头:塞利诺神庙 珀尔修斯砍下美杜莎的头颅 公元前6世纪美杜莎结合了兽与人、死与生、丑与美,她长什么样,取决于出现在哪儿。公元8世纪,罗马诗人奥维德在《变形记》第四章提及美杜莎的遭遇:据说有一次在女战神庙里,海神涅普图努斯把她奸污了。为了给这姑娘以应得的惩罚,女神就把她的头发变成了一堆丑恶的蛇。因此直到今天,女神的盾牌上还刻着许多蛇,用来恐吓敌人。”举着美杜莎的头颅,珀尔修斯开了挂——把觊觎母亲的色狼、见死不救的国王、大闹婚礼的情敌,通通变成石头:
有意思的是,珀尔修斯与美杜莎,有着相似的侧颜,目光下垂,好像睡着了一样:
这幅画的直径接近60cm,美杜莎的头比真人的头大。画板外凸,是红衣主教德尔蒙特送给费迪南多·德·美第奇的纪念盾牌。人类对蛇有天生的恐惧感,湿滑、冰冷、徐进,想想就吓人。鲁本斯了解这些,与安特卫普动物画家弗兰斯·斯奈德斯合作了下画:呼应了6世纪拉丁作家富尔根修斯的观点——美杜莎,是性与罪之间的蛇蝎美人。把石头雕出蛇发漂浮、嘴唇颤抖的感觉,是贝尼尼的拿手好戏。美杜莎没有眼仁,像瞎了一样,也就失去了杀伤力,只剩痛苦:
贝尼尼毁了一个女人,又借美杜莎来寄寓暴力的合法性,解脱了自己。美杜莎形象的悖论在于:按照神话故事所说,看到她的人会死,但人们又特别好奇地要看她,这可怎么办?卢卡·焦尔达诺 美第奇家族的神化 局部 1682-16851650年,西班牙剧作家卡尔德隆·德·拉·巴尔卡首次将美杜莎写成受害者。罗塞蒂这幅画名为美杜莎,但画中没有蛇蝎,只有美人:爱德华·克雷伯恩·琼斯 美杜莎之死(飞马和克莱索尔的诞生) 1882
20世纪初,弗洛伊德认为,美杜莎的形象意指“阉割焦虑”;荣格则说,美杜莎代表“色情且不可控制的女性”。
1975年,法国剧作家海伦·希克斯在《美杜莎的笑》中写到:
那是因为他们需要把女性和死亡联系在一起,是极度的紧张让他们勃起。法国艺术史学家让·克莱尔认为,艺术家就是美杜莎——将目光投向世界,石化某些方面,从中挑出碎片。上月,这尊雕像在纽约曼哈顿下城的淡水池公园(Collect Pond Park)揭幕,并将展出至明年4月底。公园对面是纽约刑事法院,哈维·韦恩斯坦在此受到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