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一回

高椰子谈了个朋友,女朋友叫夏秋莎,多洋气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的名字相形见绌,十分寒碜,就悄悄把名字改成了高雅之。他觉得这样才般配嘛。
    高雅之自从与夏秋莎谈上朋友后,常担心女朋友嫌他太土,瞧不起他。
    前不久,为了庆祝中国俄罗斯年,文化部俄罗斯联邦文化电影署主办了一系列活动,其中有家文化演出公司特邀了莫斯科大剧院赫利孔山歌剧院的演员来演出《沙皇的新娘》。
    高雅之活这么大,还从未看过听过歌剧,只知道歌剧在西方社会很流行,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去看的。高雅之决定高雅一回,请夏秋莎看一回俄罗斯的歌剧。乖乖,一张票580元,两张票就是1160元。妈的,这高雅的代价还不小,买吧买吧,就算开洋荤,欣赏欣赏俄罗斯美女吧。沙皇的新娘,一定是金发碧眼的绝色女子。
    高雅之花了一千多元买了票,多少是有些肉痛的,但转而一想这歌剧是西方上流社会的上流人士看的,也就觉得值了。
    十月的天气,说热不热,说凉不凉,随便些穿长袖T恤也未尝不可,但高雅之知道西方正规场合是很讲究仪表的,既然高雅一回,就高雅得彻底点,他西装革履,一点不敢马虎。
    两人到了剧场,但见进门的桌上摆着印得极为精致的宣传资料,高雅之想,说不定最少得要十几元一份,就装作没看见,牵着夏秋莎的手直往里走。
    整个剧院可说是座无虚席,一眼扫去,全是派头十足的男人与打扮时尚的女人,找不到一个民工模样的观众。此时此刻,高雅之突然想起了“跻身上流社会”这样一句话。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份高贵了许多。

大幕终于拉开了,舞台的布景似乎像一个修道院内,又像在地下室,或者是一个古城堡,总之,阴森森的,光线暗淡,气氛压抑,那人物一个个如鬼魅似的,唱着高雅之一句也不懂的曲调。或而高昂,或而低沉:一会儿这个上场,一会儿那个上场,忽然又来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群魔乱舞般做些莫明其妙的动作,唱些不知所云的歌曲,忽儿又一阵风似地全跑了……
    高雅之看得很努力,听得很认真。但他心里明白,一句没听懂,一点没看懂,既闹不清谁是主角,谁是配角,更闹不明白演的是什么,表达的是什么。顾名思义,《沙皇的新娘》应该有沙皇,有新娘,奇怪的是既无沙皇,也无新娘。或者说他辨不清谁是沙皇,谁是新娘。
    高雅之懊悔没买宣传资料,要是事先看一下也许心里有底,不会如此傻坐傻看。
    高雅之只好硬着头皮坐着,装出很知音的样子。夏秋莎终于忍不住问:“这歌剧演得什么呀?你给说说。”
    原来夏秋莎也没看懂。高雅之心里顿时轻快了几分,他见边上有位中年人手里拿着宣传资料,就厚着脸皮借来一看,因光线暗,就打亮手机,借着手机之光瞄了一眼剧情,谁知看与不看一回事,那剧情写得极为抽象,只两行字“一个关于伊凡雷帝美丽的未婚妻、残忍的情敌、冷酷的爱情和致命的吃醋所引发的可怕的故事”。
    从内心讲,高雅之实在觉得看歌剧不如打麻将来得有劲有味,有了退场的念头,可另一个声音告诫他:坚持,权当练坐功,也要坚持到最后。
    大约二十分钟后,有人陆续退场,开始是一个两个,跟着是五个六个、十个八个。半小时后,竟走了一半人。此时的高雅之也实在想跟着离席而去,但夏秋莎在身边坐着,不行,无论如何得看下去。他用眼睛余角偷偷看了一下夏秋莎,只见她正襟危坐,正高雅着呢。好,豁出来陪你到散场,不能让她小瞧了自己,看出了自己的浅薄。
    节奏缓慢,让人肠子发痒的第一幕终于结束了,许多人趁机离场而去,800多人的剧场空荡荡仅剩下了百把人,夏秋莎看着呆呆坐着的高雅之说:“我们也走吧。”
    高雅之像听到大赦令似的,很爽气地吐出一句:“我听你的。”
    高雅之离场前,特地到前台去看了一下乐池中伴奏的演员,竟有50来人,加上舞台上的演员,估计有上百人,而此时台上演员与台下观众大概一比一。高雅之估计到终场,可能台上演员比台下观众多得多。
    高雅之因此释然,很轻松地挽着夏秋莎出了剧院。
    他想,至少明天有了谈资:我看过俄罗斯歌剧了!你们,你们看过吗?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