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谈 | 锵哥的“革命”恋爱!

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我辈“共和国的同龄人”,在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正是“十八廿二”的青春花季,当然我们更是“革命青年”,就算是“狗崽子”也得热衷于“闹革命”去。

那时,我辈对剃光头,穿军装、戴红袖章,实在不亚于今天年青人对染发、美容、隆胸、穿时装的时髦的向往。那时,我们忙于“解放全类”以期终能解放们自己,并为了这种豪迈而庄严的伟大使命,我们还得离开城市到农村的“广阔天地”去“炼红心”,似成了准“救世主”。革命、打倒、横扫、“斗私批修”,几乎成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的全部内容。尽管,我们可以,也必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爆发革命”,但,我们再革命,也无法排遣作为人在青春期里对异性的“天性”倾慕与爱恋,因而,“以革命的名义”,在“并肩战斗”的同志中邂逅年青异性,以建立“革命友谊”。但,就算恋爱也不能不作出革命的自律,“要听毛主席的话”绝不能搞“资产阶级的那一套”,要有那么点“革命本色”。

锵哥与太太娟姐

那年代,“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日日讲”。所以“阶级意识”铸就了青年身上的敏感神经,否则,一不小心,爱上了个“阶级敌人”,便会招来被革命、被批判和斗争。因而,有许多恋人,当其中一方无论是本人或家长被揪斗,那末,恋爱关系,大都会不得不因之而结束。中华大地弥漫着一种“革命”的功利主义。

我的初恋在“清理阶级队伍”时期,父母属于被“清理”的一类,而“红五类”的她,却并未因此远我而去,倒是向我更近地走来。当时,我与她同在一家街道小工厂工作,我任电工,她当生产工人。一次,当我值班时从她的身边走过,她刚好给正操作着的“四头站床”钻着了手指,我急步上去将开关拉断,然后为她止血包扎。这本是件很平常的小事,却将我俩系上了。

锵哥与太太娟姐

在一次我被诬蔑给“整”的当儿,她竟挺身而出,为我仗义执言!在那个人性被扭曲的年代,我无法不为她的义行,深感“叹为观止”!此后,她到了农村务农,我亦离开了广州到一个小镇里工作,再后回到了农村,除了她来看望我外,我们间还不断的书信往来,但这此些书信,恐怕还够不上成为“标准”的情书,没有多少“小资产阶级情调”,只有朴实的关怀与问候,间或还有一两句诸如:“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海内存知已,无涯若比邻”一类的毛主席语录。

我俩在婚前既无花前月下的浪漫相拥相吻,即使偶尔并肩而行,拉了一下手都心跳加速并触电般的彼此将手抽回,似是做了卑鄙的勾当。直到我们领取了有毛主席像的结婚证,才敢躲到青山的一隅“冒天下之大不畏”亲一下嘴,彼此同时缔造了自己的初吻。尽管,我们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但未到婚期,彼此都得“守身如玉”,以免贻笑乡间父老、叔嫂,给人唾骂。

锵哥与太太娟姐

我们恋爱“拍拖”已是如此的“革命”,结婚更不在话下了。我们的婚礼,由生产大队党支书主持,在《东方红》的歌声中开始,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里结束,我们这对新人,当着村里人的面,还向党支书表示了要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思想,忠于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

锵哥与太太娟姐

在过去了的二十九年里,中国发生了天翻天覆地复的变化,当代年青人的恋爱方式已经在“恋爱的革命”中变得多姿态多彩,“试婚”、“同居”,拥吻街心市,已是司空见惯的平常,若还计较于“初吻”和“贞操”已经成了为人嘲讽的“老土”。新的斑斓的生活方式是诱人的。虽然,我夫妇恋爱的“革命经历”谈不上有何伟大和光荣,但却绝无有丝毫的耻辱。

发表于1999年6月24日《黄金时代》

图文 | 陈永锵

编辑 | 渔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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