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樵阅读的众多书籍中,其中一本必须一提的是卢森堡女士的《狱中书简》。
今天的中国,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有过这么一个杰出的女性——罗莎·卢森堡(1871—1919),当年她是德国共产党的创始人和领导者之一,是卡尔·李卜克内西、威廉·皮克等革命家的战友,一个终生奉献给共产主义事业而又具有真诚的人文精神和真知灼见的革命者。要想知道为什么她那本薄薄的《书简》会影响永锵半个世纪,就得花少少篇幅介绍一下这位女士的杰出之处。当1919年1月6日柏林斯巴达克联盟起义,在当日的街头群众集会中,卢森堡曾发表演说劝告斯巴达克同盟的同志不要夺取政权,因为运动还没有获得足够群众的支持。但当起义一旦成为现实,她又成为了坚定、勇敢的号手,发表了文章号召革命者“不要谈判!要行动”; 呼吁领导人必须坚决地、勇敢地领导行动、全力推进街头战斗以夺取政权的呼吁;对于革命期间党的负责人应该负责任地站在队伍前面以及革命成功后必须大众利益为依归这一要求,对人的尊严与自由的珍重,她自始至终都如一执着。而此前一年,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刚完成夺取政权的时候,她坚定地给予了热烈的赞扬,同时向列宁及其党人敲响警钟:“没有普选,没有不受限制的出版和集会自由,没有自由的意见交锋,任何公共机构的生命就要逐渐灭绝,就成为没有灵魂的生活,只有官僚仍是其中唯一的活动因素。……一批工人中的精华不时被召集来开会,聆听领袖的演说并为之鼓掌,一致同意提出来的决议,由此可见,这根本是一种小集团统治——这固然是一种专政,但不是无产阶级专政,而是一小撮政治家的专政……这是一条极其强大的客观的规律,任何党派都摆脱不了它”(见《卢森堡文选》下卷,第503~504页,人民出版社,1990) 。日后苏维埃政权所走的轨迹,一一证实卢森堡的预见的精准。可惜十天后,1919年1月15日,她本人也被刽子手所杀害。但她的勇敢无畏与充满道义激情的品质,使她的形象超越出政治斗争的漩涡和泥淖,成为正义反抗者的红色象征。
《狱中书简》收录了卢森堡1916年7月——1918年10月在狱中写给友人的97封信件,信中记述了她在狱中两年多的思想活动。尽管身陷囹圄,卢森堡从没怨天尤人,没有愤怒伤悲,也不喊空洞的革命口号。
在铁窗里,她依然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生的乐趣,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生活的美,甚至在单独监日子,身子像是被冬日的黑暗、烦闷和不自由的黑布层层缠裹住,但她的心却由于一种无从捉摸的、奇怪的内心喜悦而怦怦跳动着,就像是在辉煌的日光下走过一片绚烂的草原一样,甚至连狱卒沉重、迟缓的脚步在潮湿的沙砾中发出的吱吱声,对于她也像是在听到一支短小悦耳的生活之歌。她“通过千丝万缕直接而微妙的细丝和外界千百种大大小小的动物联系起来”,“内心和生物自然界息息相关”。 把自己的生命与斗争融合为一体,与信念融合为一体,因而,她能够心平气和地说:“不论我到哪儿,只要我活着,天空、云彩和生命的美就会跟我同在。”是的,伟大的热情缔造出伟大的人!
对卢森堡来说,监狱不过是一座特殊的写作室和学校,这无疑给对自己处境不时会抱怨几声或甚至气馁的永锵,不啻当头棒喝,自己的回乡又算得了什么呢!多年以后,永锵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卢森堡的作品“使我学会把握了一柄‘魔法的钥匙’:在艰苦的生活中,从对大自然的观察体味中获得了无尽的生命启示和慰抚,从而不仅可以坚毅地生活,还能够在热爱生活、热爱生命中嘲笑起投我而来的冷眼,骨子里有了种‘科头箕踞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我要登上高山去,笑着向你们俯视’、‘让他们孩子气地摇着你的三脚鼎吧’的傲慢”!“让我懂得在痛苦时要将注意力转向身边俯首可拾的大自然,在对自然生趣的欣赏中感悟人生。”
本文节选自陈修明《心澄明,自有朗月晴空——陈永锵风格初探》第五章节其他人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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