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地 |王牧滋： 玉灵洞传奇（下）
【巴蜀之地】
文：王牧滋
图源：堆糖
真正的玉灵洞，即带有极大神秘色彩和传说的玉灵洞，是在这个山寨版玉灵洞的下方，即黄葛树所指小公路终点靠左边的小悬崖底下。
从外观看，那崖虽不大，但里面却有很大的一个岩腔，岩腔里甚至还建有一小庙。由于外面有一堵院墙遮挡，因此，小庙的房屋只露出了一点屋顶，不留神细看很难发现。小庙的庙门也不大，就开在院墙上，在小门上方写有“玉靈洞"三个大字。
而真正的玉灵洞就隐藏在院墙内小庙遮掩的岩腔底下，洞口是一条大石缝，缝内有一个天然洞穴，这个洞穴到底有多长多深，没有人说得清楚。
和上面座北朝南的玉灵洞相比，这个洞座东朝西。洞前不远处，隔着那条简易小公路，就是那一大片低洼水田。而洞口正对的远处坡上，是层层叠叠的月牙形的梯田。靠右是一条小河沟，再靠右，又是一大坡层层叠叠的梯田，其规模和数量远远超过小河沟左边的梯田。这坡梯田由下而上，直抵我家门前自留地下方的竹林。
有关天然玉灵洞的传说，留下了许多版本：
传说一：此洞很深很长。有人说它可远通沙坪坝的磁器口，在那里的嘉陵江边，有它的另一个洞口。
传说二：此洞曾是藏金洞，在洞的深处藏有金银财宝。据说，以前曾有几个胆大妄为的人，想进洞寻找金银财宝，他们打着火把进去，在洞内深处确实发现了码放整齐的许多小木箱，待靠近时才发现木箱上盘踞着大蟒，见有人靠近，那蟒不断地吐着信子，嚇得大家赶快退出，后来再也没有人胆敢进入洞内。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大人们讲过这样的故事。还说，解放初期，为了查清洞内是否真有金银财宝，也为了摸清洞内情况，人民政府曾派了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荷枪实弹地进到洞内探宝。结果，很长时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从洞内出来，这队人马全部神秘失踪！
传说之三：玉灵洞深处住有小龙，而洞口前低洼地的水田和远处两边那两坡梯田，都是洞中小龙所赐。
据称，小龙经常在夜深人静时，从玉灵洞深处钻出洞来透气、遛达和玩耍。有一次，小龙游走到正对面的山坡上，抬头一望，发现洞前低洼地以及两边山坡都是干旱无水的荒地。为了造福人类，小龙在地上翻滚摩擦，忍痛褪下了自己身上的鳞片，铺在了洞前的低洼地和两边的山坡上，后来，这些有鳞片的地方都变成了水田。新中国诞生后不久，在两大坡梯田的上方，又修建了柏林水库。
传说四：玉灵洞从柏林水库底下穿过。
在柏林水库尾部的不远处，有一个呈大"∨“型的悬崖，一条从石桥铺修上来的石板路，经过我家门前，又从柏林水库左岸绕过，从∨的底部往下，崖下是一个大湾，石板路从大湾右面崖边通过，可下到沟底的凤鸣山和新桥。在大湾中部石板路旁的崖壁上，有一个不大的石洞叫龙洞，在它旁边的石壁上凿有小型菩萨造像，常有人给它上香敬果和搭红，因此，这个大湾就取名龙洞湾。
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石桥铺地区曾发生过一件大事，许多上了年纪的石桥铺人，可能都知道这件大事，那就是：在一个夏季的深夜，天空中突然雷呜电闪，顿时风雨交加，人们在睡梦中只听得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待到天亮时，一切平静如常。但路过柏林水库的人们，却惊奇地发现，水库没了！原来的水库竟变成了一条小河沟，再看看水库大坝，中间一个大缺口！坝下原有的水田已荡然无存，再往下，原来的小河沟已变成宽大的干河床，河沟底部的泥沙被冲得无影无踪，现出了特干净的石质底部。
顺着河床往下走，只见两岸有被洪水冲刷过的痕迹，到处都是被洪水冲出的白生生的红薯，原来小河沟中散布的大大小小的石头也不见了，它们被冲到较为平坦的地方，东一堆，西一堆，就连我们平时熟悉的巨大石头也移了位。靠近小河沟两岸的部分梯田也受到毁损，田坎被冲断，田水被放干，田中正灌浆的稻谷被冲得东倒西歪。
最奇的是玉靈洞口前的低洼地，变成了一片汪洋，连远处的石新公路也被洪水淹去一大段，一些汽车停留在被洪水隔断的公路两端，等待洪水退去。
那天清晨和上午，河床两岸，到处都是看稀奇的人，连石桥公社的武装民兵也出动了，背着枪来到被洪水淹没的玉灵洞口前的低洼地带，提醒人们注意安全，阻止人们下水捞鱼。那天我也是一大早就出门，先到柏林水库看大坝，然后沿河床往下走，边行边看，还在两个大石头的夹缝中费力地抠出了一条无头的大白鲢。
过后，一些老年人就说这是玉靈洞的蛟龙干的好事，蛟龙在洞中沉睡多年，潜心修练，现在有了柏林水库，压在蛟龙身上不舒服，于是，一个翻身，一个摆尾，便掀翻了水库，蛟龙便钻出玉靈洞，借助柏林水库下来的洪水，奔向了大海。这就是：精心修炼成正果，蛟龙出蛟归大海！
可惜，这个正宗的玉灵洞很早就被封堵。
天然玉灵洞前的小庙在很早以前便没了和尚，新中国成立初期，这个小庙里住进了陶、唐、杨、周四户人家，他们都是玉灵洞生产队的村民。
在文革期间我曾进到庙内到陶家玩耍，亲眼见到了这个被条石封堵的洞口，呈长条形，中间略高，两边很低，又像是底边很长的矮三角形。在"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年代，这里连庙带洞被附近一个国防厂家征用，并修墙重围。厂家是否打开过洞口，是否有人进洞探过险，就不得而之了，后来厂家撤走，这里被开发，这个天然的玉灵洞就被彻底地掩埋了。
改革开放几十年来，这一大片区域被开发，首先是修通了三条公路：玉灵路、兰美路和石美路。而玉灵路恰好从山寨版的玉灵洞口上方经过，所以在那里修了一座旱桥，把这个玉灵洞藏到了桥下。
开发商看中了风光旖旎的柏林水库，填埋了大部分水域，只留下了一个库尾取名花漾湖。并在它两边分别建起了别墅区，左面的就叫隆鑫.花漾湖，右边的则叫天骄 · 美茵河谷。
柏林水库原来滋润的两大坡婀娜多姿的梯田也变成了数个商品楼盘，在它们的旧址上，高楼大厦林立，店铺鳞次栉比，以玉灵路（洞）命名的门牌号已达两百多个。同时，人们也没有忘记在这里建了个中学（重庆市第65中）。真是可惜了当初小龙的一番心血和一身鳞片！
而最早在第三个洞口对面开发建成的小区捷足先登就取了"玉灵“的名叫做玉灵小区，而后在低洼地建成的小区则取了“柏林“的名叫柏林小区。而在被掩埋的天然玉灵洞上方，也正在修建新的商品房。
2020年的春节，我再度来到旱桥上，向下观望山寨版的玉灵洞，虽然八字脚的铁珊栏门紧锁着，但那封堵洞口的条石却已被移开，现出了黑黑的洞口。但洞口旁的“军事禁区"的牌子依然存在。
站在玉灵路的旱桥上凭栏远眺，玉灵洞早年被封的第二、第三个洞口仍在原处，我小时候攀崖捡拾柴火爬过的石缝石窝仍然依稀可见。在它们不远的斜坡上，也立上了军事禁区的红色牌子。
那玉灵公路旱桥旁的崖上，横向生长的古老黄葛树虽已谢世，但它苍翠的子孙后代们仍倔强地守候在祖先生长过的地方。
2020 年 11月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