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期:推荐组诗《扁担》作者:周腾飞/七斗半】
作者简介:
周腾飞,重庆人,笔名:七斗半。从军28载,至上校团政委,现就职北京某政府机关。刊发新闻稿件、散文、诗歌1000多篇(首)。获媒体征文奖50多次,其中:作品《大山斯人》获《人民日报》建国45周年报告文学征文奖,《一位工兵团长的情怀》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建国45周年报告文学征文奖,《别样乡关》获第二届路遥文学散文二等奖(一等奖空缺),组诗《正发育》获得《中华诗世界》“首届当代前卫诗人”现代诗一等奖,随笔《放弃射门》获《足球报》1997年度特别佳作奖、之后入选全国小学语文统编教材第十册10多年。百度可搜索到作者“周腾飞”、“放弃射门”两个辞条。
诗观:诗人既要能敏锐捕捉大时代的磅礴心跳,又要能细致品味晨露滋润鸟啼的妙味,唯情是钟、逐美而生、殉善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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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 路
马路呼啸着衣锦还乡
像个暴发户
它带着大城市时髦的烟尘
强行收购山里的云水
把价格压得比民工工钱还低
其实我最不应该数落马路
好歹它曾背着我扛着我跑过许多地方
而且它还大气侠义又劳作不止
快过年了,它把年初带走的青壮男女
多数送回了村口
只是经事多了,常常丢三落四
譬如马老太太在马家庄村口就白等了几年
她的孙女再也用不着马路了
万家团圆的日子
马路也想家想爹娘想故乡
众多马路紧紧抱在一起
一并抱紧所有陆地与河川取暖
可思念中的马已经与历史纷纷私奔
马厩的遗址处
半块马蹄铁从地面冒出头来
忘记了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故乡写意
两座山,互不服气似的往上长
长了若干亿年,长得高可摘星云
附着其间的生命丰富多彩千姿百态
连遍布山腰的小漏洞
都被佛祖钦定为野兽的作战室
两山夹出的沟壑也随之越来越高
越来越深,高深的大峡谷
心胸越来越宽阔饱满
笑纳奔流而来的众水
爆涨成一条大江
每个时代都有深水鱼跃上堂堂龙门
山有山的坚守
水有水的风流
山和水高度与性情都相差甚远
可它们守着共同的底线
那底线比海平面还高
这只是世界一个小小的局部
却是我局限性很强的全部
独上野山
动车飞驰,轮船爬行,汽车迂回
游子的乡愁在村口
被一缕炊烟弄出鼻血
群山甘愿在幕后
将梯田推向前排
水稻仍然虚怀若谷的当着庄稼的首领
高粱猜我是衣锦还乡
举着艳红的旗帜欢迎
玉米疑我是流放的逃犯
个个怀揣手雷严阵以待
核桃和柿子树借退耕还林跃上葱茏
野鸡与野兔将田野和野田
串联得很有层次很有深度
在山野更野处有一座古刹遗迹
狼爪印覆盖了钟声与颂经声
野山站在山野背后审视我
我攀上心跳与血液快要关闭的高度
拾到一片猛禽的羽毛
顶天立地的幻觉扶着眩晕
这时整个天空压下来
要将我压回人间
站不住就坐着,坐不住就躺着
躺不住只好滚下山坡
当我再看到人的时候
眼里莫名其妙涌上热泪
夜宿深山
落日忙了一天
在一个山岙处坐下来
以父爱的慈祥和母爱的温柔
为一蓬野花操办生日
树影从多个侧面调试
录制着一汪清泉的心跳
狗吠传得很远
捕捉淌过竹林的风那暧昧的眼神
上弦月抱紧一座古刹睡去
钟声响起
阴霾沉下去
冤魂浮上来
邀我跳舞
旱情告急
天空这口大锅之下
熊熊大火已经燃烧经日
空气以比体温更高的热情
仍在不停添柴加薪
把“众人拾柴火焰高”演绎得过犹不及
正当青春期的秧苗提前进入更年期
南方的蛙声与北方的蝉鸣
被重度烧伤
美女一般光鲜的湖面
皲裂蛛网般的伤口
许多云朵学会了调研、研讨、巡视
却做了怀雨的绝育手术
脚手架上
农民工兄弟头顶暗下来
一片积雨云在塔吊上做了几个俯卧撑
向着故乡的方向移动
他痛快地骂了句粗话表达期待与喜悦
龟儿子能不能用火炮给老子打下来
故乡的小溪
我家老屋旁边
有一条小溪
小得没有姓名,小得没有户籍
枯水季节若不俯首察看
都看不到它藏着理想的涟漪
可它怀抱一眼温泉
用瀑布式的腾跃奔向远方
途中多有怪石纠缠非礼
还被松柏、桉树、翠竹遮避
可谁也不曾料到
这一泓一直被忽略的瘦弱细水
竟然可以
借道长江,经略上海
游历夏威夷,访问洛杉矶
秋宴有请
经过漫长春夏的烹煎炸炒
终于凑齐了一桌色香味俱佳的秋之盛宴
九月的圆桌摆不下
又加了十月的方桌
满地瓜如丰臀
满树果如美乳
秋如正在哺乳的少妇
爱庇众生美布天下
入座吧,斟满酒
十四亿兄弟姐妹
其实自春种以来
风也不调雨也不顺
干了这杯
还得抓紧秋收冬储
远处正蓄谋一场凛冽狂风
西伯利亚的冷傲
太平洋那边的霸权
如两个超级大国
以热战的方式
欲掠夺这一个秋季的丰硕
并决定下一个季节的走势
西风东来的源头级别与走势
我们都无法控制
熬过了冬天自然是春天
且忍住在寒风中撕裂的伤口
待下一个春天修复吧
貌似被西风扫平的天下
一定会被东风收复
抱歉麦子
亲爱的麦子,请原谅我曾经对你的不屑
我鄙视过你趾高气扬的麦穗
满头的针竟敢向上指
大地上不只有你才叫庄稼
譬如同为主粮的水稻
饱满的籽粒反让它的头颅垂得很低
是早春的麦苗让我改变了态度
你们每天醒来,都要集体梳妆抻衣叩拜
一拜冰雪在严冬里给你输血
二拜春风拍醒了穴位,打通了经脉
三拜阳光,四拜春雨
感恩它们扶持你快速拔节
对拜就不必了
当其它庄稼还在前世沉睡不起
你们已在整个冬季心心相印血肉相依
原以为不卑不亢是种好品性
麦子却教育我说,骄傲与谦卑在合适
的场合,都是最恰当的天然与率真
亲爱的木头
木头的情商很高
在哪里都吃得开
想前身还是棵树的时候
与脚下的土地血肉相融
在天空出手就是鸟语花香
不动声色穿针引线
默默把天空与大地调理得恩恩爱爱
刀斧手和木匠联手
将树变成了木头
木头真正是流血不流泪
在疼痛中华丽转世
分身为家俱橱俱餐俱卧俱农俱道俱
从摇篮到棺材
无微不至介入人类生活
把人与自然变成亲戚
这哪里够,它们还遴选一批杰出代表
出使庙宇
沟通人与神的关系
扁 担
我的中国梦之一
是想拥有两根扁担
安置在书柜两侧
一根楠竹的,一根桑木的
感觉怪异但却是绝配
我曾用这样的扁担
担过二百斤红苕、稻谷喜洋洋上坡下坎
担过两座山追赶夕阳
至今牢记着夕阳在山头吐血时交代的后事
如今被扁担压破的地方
已经长出一些稀有元素
每当我写作的时候常常蹦出来说话
后来我见到许多伙计
都是这样担山赶夕阳
一座座气宇轩昂的大城市
将他们压得很低
要他们向草木看齐
置身稼禾间
你高不要骄傲
多高也未必能高过一棵高粱或玉米
你矮也不必自卑
再矮也矮不过一株小麦和水稻
你胖何必喘
比你肥美的果树何曾有过叹息
瘦就瘦吧
芦苇都可以在风中招摇成诗意
人活得不像人了
多到稼禾之间走走亲戚吧
可以像它们那样
不卑不亢,泰然安详
自带炊烟远行
那年我从山里跑出来
两手空空东奔西窜
有一天不经意发现
肩膀上除了扛着一颗石头一般的脑袋
还摇曳着一柱炊烟
在地铁在高速公路在白云之巅
我总是匆匆忙忙疲惫不堪
炊烟常常拉住我
非让我歇一会儿
盘问我到底要去哪里扯淡
我停在很低的地方仰望高楼
和高楼上的云天
静下心来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嘴脸
炊烟袅袅向上渐远渐淡
但我知道它肯定越过了高楼顶端
我试着将诗意与思想
射向比炊烟更高的位置
从此无需在高楼面前汗颜
如果有一天
城市占领了每一座高山
我愿变成一桩炊烟
连接唐风宋雨与星斗一片
赞美故乡可能是虚伪的
大巴山的天空很矮
云朵在翠竹杜鹃油菜花间梦游
变幻着五彩斑斓的颜色
一面山坡顺势斜躺下来
被命名为红土乡红土村
山水之俊朗草木之清逸疑似弄虚作假
庄稼在怀孕前也要浪漫的开花
我若在这里呕歌天赐之美
可能被长辈嗔骂为“宝气”
仙境遮蔽了化石般古老的劳累
八十岁的老人使用的是八千岁的农具
黄牛拉扯犁耙仍是先进生产力
谷雨后水汪汪的月亮升起来
畜禽各归圈舍,百鸟静卧林间
游子兼孝子的心才可以侦测到
此时水田里躬伏插秧的身影
呼应着驼背的峰峦
在半山腰
落日从我指缝间掉下去
辉煌而低调
山中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向它靠拢
且不说“枯藤老树断桥落水”
情不自禁成群结队往山下奔跑
就连那清高孤傲的苍茫竹海
也在纷纷欠身致意
一只脏呼呼的猫从树上跳下来
玩着自己的影子
疑惑究竟是家养还是野生的
一条小路站起来
深情地看了一眼远方又失望的倒下去
散落的墓碑不管主人生前如何弯屈
都直挺挺站着,守着草木荣枯
为飞向天空的鹰和云朵让路
为堕落山崖的瀑布和灵魂
指点迷津
竹木的乡愁
我少年时曾模仿现代部队编成
种植过几个加强连的松柏
桉树、桑槐桃梨,一根楠竹
派它儿孙不舍昼夜穿梭其间
喊我回家吃晚饭
如今它们早已长大成人
很孝顺的想念我,在山间寻找我
山间不遇,便一手抱着炊烟
一手举着云朵
将寻人启事贴到了天空
月亮常常坐在枝头安抚它们
今夜又坐了一个通霄,可恼的冰雪
冻伤了她光润的面庞和隐秘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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