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英法时尚攻防战

勒布伦《穿着裙衬的玛丽·安托瓦内特》(1783)

1783年,法国女画家伊丽莎白·维杰·勒布伦绘制了这幅《穿着裙衬的玛丽·安托瓦内特》。

虽然法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有大量肖像留存于世,但这幅画上的她比其他任何一幅都要栩栩如生,优雅灵动。

勒布伦《穿着裙衬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局部)

戴着草帽、穿着素雅的白色平纹细棉(muslin)裙的王后,光滑水润的肌肤令人印象深刻,围绕在脸边的头发如同棉花一样柔软......

棉质时尚

女性时尚从奢侈到朴素的变化,正对应着材料上从丝绸到棉花的变化。

这一时期的英国正经历着工业革命,纺织工业急速发展,尤其是在英国不断扩张的殖民地中发展起来的棉花栽培及与之相伴的新兴棉花工业。

棉花取代丝绸,成为新的时尚宠儿,在女性服装中广泛地推广开来。

大卫《玛丽·约瑟夫·比隆肖像》(1769)

在英国兴起的棉质时尚,的确给人一种“自然”“素雅”的新感觉。

1786年,由于英法商业条约,大量英国产的棉花流入法国。素净的棉花首次作为一种流行时尚取代了奢华的丝绸,从此,棉花开始被广泛应用于女性服装。

大卫《夏尔·路易·特律代纳夫人》(1792)

平纹细棉、密织棉、棉纱、细纺棉等棉花织物,因具有丝绸不具备的朴素和简洁而为人喜爱,而诸如印度产的轻薄的平纹细棉,实际上却并不便宜。

在这一点上,玛丽王后又抢占了流行的先机。

到了法国执政府时期,大卫在《雷米卡埃夫人像》中描绘的白色平纹细棉裙急速流行开来。

大卫《雷米卡埃夫人像》(1805)

新古典样式的裙子呈现出希腊建筑般简洁的圆柱形,而横切于其上的高腰线,则宛如水平延伸的古典柱头。

穿着凉鞋的裸足、短发,这番令人不禁联想到古希腊女神的容姿,却绝不是过去历史画中的人物,而是风靡于当时女性之中的真真切切的时尚。

大卫《雷米卡埃夫人像》(局部)

有关平纹细棉在当时的流行状况,拿破仑的继女——拿破仑妻子约瑟芬的女儿——荷兰王后奥坦丝后来这样回忆道:

拿破仑(当时还在担任第一执政)为了重振里昂的丝织产业,开始对英国制品加课关税。英国制的平纹细棉被禁止穿着,所有看上去是英国产的东西都要被烧毁。每当母亲(约瑟芬)和我梳妆完毕走进房间,他问的第一句话肯定是“你们穿的是平纹细棉吧”。我们回答他说这是圣康坦(法国北部城市)的细纺棉,却无意中露出了笑,于是他当场就把外国产的平纹细棉裙给撕毁了。这种灾难反反复复很多次,最后我们也就不得不穿色丁缎和天鹅绒了。

大卫《皮埃尔夫人和她的儿子》(1795)

约瑟芬喜欢的裙子布料——平纹细棉产于英国。

拿破仑于1803年至1806年实行大陆封锁,禁止从英国进口平纹细棉,但约瑟芬还是在继续穿——她通过特许进口与秘密进口这样的捷径逃过了丈夫的监视。

羊绒、丝绸的复活和衰退

在拿破仑一意孤行的封锁政策,以及爆发于1803年的西班牙感冒肆虐下,很多巴黎女性都死于肺炎。

法国的医生们便认为,轻薄的平纹细棉太薄了,无法抵御法国寒冷的冬天。

很快,温暖的羊毛外套和羊绒披肩又开始流行起来。价格高昂的羊绒披肩在这一历史背景下,作为一种兼具实用功能令人憧憬之物,成为19世纪前中期的一大流行。

安格尔《里维勒小姐肖像》(1806)

引发羊绒披肩这一流行的正是约瑟芬。

在格罗的《约瑟芬皇后肖像》和普吕东的《约瑟芬皇后肖像》等画作中,约瑟芬时而将昂贵的羊绒披肩搭在肩上,时而将它与裙装搭配在一起,她对羊绒披肩的喜爱可见一斑。

格罗《约瑟芬皇后肖像》(1809)

普吕东《约瑟芬皇后肖像》(1805)

而拿破仑也一样,就像在格罗描绘叙利亚战役的画作《拿破仑视察雅法鼠疫病院》中所呈现的那样,羊绒披肩也常常被用作将军的绶带。

格罗《拿破仑视察雅法鼠疫病院》(1799)

用印度克什米尔地区的山羊毛织成的极薄披肩,即便在印度也属于极其贵重的珍品,是印度王公的钟爱之物。而进口这种珍品的价格比我们现在的高级皮草还要昂贵得多。

格罗《拿破仑视察雅法鼠疫病院》(局部)

腰上系着羊绒披肩的拿破仑

尽管羊绒披肩也是从英属印度进口的,但拿破仑却没有像封锁给丝绸产业带来巨大打击的棉织品那样封锁它。然而,到19世纪中后期这一流行突然急速退潮,席卷欧洲的羊绒产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样,1804年登基的拿破仑,在成为皇帝后在诸多方面借鉴了之前帝制时代的做法,复兴丝绸产业就是他的计划之一,但和羊绒产业一样,丝绸在19世纪上半叶短暂复活后,又急速衰退。

1815年,随着拿破仑于滑铁卢战败,羊毛和丝绸再也没有成为现代纺织品的主流,而棉质在随后的一百多年里被时尚界广泛使用。

马奈《小船》(1874)

19世纪中后期的印象派画家们绘制了很多典雅的肖像画,模特的性格及社会身份,都被他们用冷静的目光捕捉下来,并真实地描绘出来,而画中人的穿着特征及质感,也被他们用极其精确的画笔呈现在画布之上。

马奈《鹦鹉和女人》(1866)

莫奈《花园中的女人》(1867)

迪索《夏天》(1878)

从绘画中所描绘的时尚,可以触及其背后由文化编制的丰富纹理,而对绘画的观赏也因此平添了许多新视角,这样的干货让人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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