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沈正武：彭岗队社员最信任的共产党员小队赵会计

母亲曾经给我们讲述过这样一个故事。

赵会计，共产党员，43岁，没有文化，会打算盘，凭智慧、靠记忆、用良心将彭岗队70多户、400多人的财务收支管理的户户没意见，人人都称赞，家家年终分配钱清账明。

1974年年终分配，每10分工只有0.09元钱，是全公社最穷的生产队，究其原因是400多人、包产土地800多亩，实际荒山野岭多少亩，队长讲不清，会计说不准，社员更不知。土地面积大，砂石土壤，广种薄收，加之缺少耕牛，延误播种时间，这是队长潘民富和赵会计这班人急需解决的大事。

也就是这年10月29日，霜降一过，秋收结束，经队长和队委会多次研究决定，赵会计一人将生产队多年积蓄的485元，装进一个破书包，临别前和队长长谈许久后，顺着庄前大路向南走去，踏上为700多户购买耕牛的征途。

一天劳动只能得9分钱，干30天，2.70元钱，一年干12个月也只不过是20多元，劳动价值低的怕人，这485元应该是全队社员多少年的心血加汗水。

责任重于泰山。

去什么地方买，什么地方牛价低，赵会计只能是平时朋友言谈以及内行人介绍，得知南方耕牛价格合适，就朝南方走吧。

购买耕牛，不是其他商品，国家有明文规定，贩卖耕牛犯法，要有公社证明才能到集市上，也可以到耕牛多余的生产队协商。

要买最有力的，价格又最便宜的，俗话说的好：“又想好，又想巧，买条老牛不吃草。”

没有准确的市场，更无固定的位置，问着走，走着问，舍不得随便开支社员血汗钱，全凭两条腿，依仗着一张嘴，逢集时牛才会到集市上交易。平时就边走边询问，东集再赶西集，询价再问体征，比较再三仍酌情。赵会计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从小放牛长大，对牛的牙齿还是熟知一二的，能算内行。

从滁县到全椒，经和县到含山，冒着寒冷气候，顶着风雨雪霜，满载着众人之托，坚信着强大的信念，这就是赵会计的最大动力。

也许价格就是不合适，也许赵会计心理价位太低，始终买牛交易难成。转眼到了长江边上，时间已经有20多天，考虑多日，最终自己还是跨过长江，来到芜湖县境内。

十天半月不回，社员有点小议论。近两三个月没有音信该是大伙已沸腾，全队社员从对赵会计五体投地的信任，到现在猜测种种，议论纷纷，个别社员随口说：赵会计早就将钱拿去做生意了，或者讲，早就有预谋，借买牛名誉将钱拿去和别人合伙做什么不行，各种说法不一，人多嘴杂。

社员们的担心，个别人的多心，很多人的疑心，这很正常，在情理之中，你应说拍个电报，写一封信回家告知一声，将你一个人的所处位置，下一步动向给关心和惦记你的人分担一下忧伤。

老实人有老实人的死道理，他就凭着一名共产党员的信念与忠诚，决心与意志，实现他要为全队700多户的最大抱负，完成一项让所有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继续坚持他的固执理念。

你这400多元现金（40多张）也是厚厚的一大叠，你白天背在身上，晚上你要把放在怀里，压在枕下，万一有人算计，起“图财害命”之心你躲的过去吗？

反正这么天不回家想什么都有，多想一些也不为过错！

随着时间超长，赵会计老伴也越来越会半夜惊醒，经常做恶梦！白天田间劳动，有人给赵会计老伴投去鄙视的目光，个别人也会讲两句讽刺挖苦。赵会计老伴和家人忍受着耻辱，表示以沉默面对。

还有几天就过春节，在外千里的家人都在乘船换车，连白加夜的向回赶。几千年的习俗，全中国各民族的传统，任何人都清楚的简单道理。“时间允许，身上有的是钱，上车一天就可以到家”，“赵会计也有七情六欲，他不想春节妻儿老小团圆吗？”

“我出来是买牛的，这么天过去了，我事情没办成，怎么回家面对400多老少社员？”

“家可以不回，年可以不过。你到哪里吃，到哪里住啊？”

几个月的徒步征探，近百日的风里来雨里去，污面蓬垢，灰头土脸，简直就是乞讨，也许就因为象乞讨，才让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大事！

别人议论再多，任凭其众说风云，赵会计老伴虽心里委屈，有话说不清，但她清楚知道赵会计人品，虽说是妇道人家，她坚信赵会计不会做对不起全队社员的事！

潘队长也经常来赵会计家问问情况，安慰赵会计老伴及家人，嘴上安慰，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会不会身上背点钱，别人想他点子？……

人生路几十年，买牛路漫长、坎坷！

从明光到全椒，穿和县，跨长江，来当涂，进芜湖，经泾县，向旌德，虽说不是千山万水，徒步重复往返多回；虽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之类，也属人间奇迹挑战之最；虽然直线距离只有四五百公里，但在没有准确方向中如何前去才对。

1975年3月6日，这一天，太阳高照，无风静浪，田间地头初露春意。赵会计早早来到泾县昌桥镇集市上，八九点钟后，已有二十几条牛进入，兜两圈以后，赵会计眼盯着一条四肢有力、肚大腰圆、膘肥体壮的大水牛，线斑口（牛龄约40岁以上），通过三番五次讨价还价，下午四五点钟终以440元成交。

赵会计心中天大事实现了，这时离家四五百公里，身上只有26元钱！

时间虽说惊蜇已过，温度仍低；虽说江南春早，仍会有霜冻，更会有雨雪气候。温度高时无风，赵会计可以牵牛上路，走三五公里要让水牛吃饱肚子，路边能尽量寻点山草让牛啃几口，有草的地方没有路，有路的地方没有草，田间路边有点草已是第二春了，牛也不愿吃。

到晚上，还要让牛住进牛房，住进牛房还要吃草，要和不认识的队长协商，更要让生产队陌生饲养员同意。如果遇上不好说话的生产队，一晚上就是跑三四个生产队也必须让水牛住进房内。吃上一夜的草，如果再碰上雨雪特殊气候，你只能再协商住着不走。

又没有上级组织介绍，此地更是举目无亲的境界，硬凭真心诚恳的求援，全靠三寸不烂之舌，赢得一个又一个理解和同情心的支持。

牛安排住进生产队牛房，赵会计肚子怎么解决？用钱买不来，农村没有卖吃的。不可能牵牛上集镇，集镇如果有吃的也要粮票，一天吃二顿，靠乞讨。只能厚颜无耻，全凭低头弯腰，用语言换饭吃，用解释完成他要实现的目的。就是不可能全被他挑战成功，实际难关比讲述的要难得多。

1975年4月29日，赵会计牵牛来到芜湖渡口，通过几轮讨价协商，轮渡船员看老头厚道实在，买牛钱用光，好话说尽，请船员帮忙渡到对岸。以不收分文的代价让牛和人来到长江以北。

从南向北一天一天挪动，气候也一日一日暖和，距离家乡也一里一里的靠近，不敢想象的困难一个一个的克服。回想起来仍很后怕的一件一件走过难事，回想起进出生产队牛房的生动场面，赵会计下了轮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最具执著的潘队长因时间太长，心里也有点忐忑，他不是怕赵会计骗钱，而是想“人家得知赵会计手里有几百元钱而动手或起歹心”。如果赵会计仍在买牛路上，时间已过四五个月有余，以最低标准开支也得花掉一半买牛钱，每天自己要问，还要解决社员们的追问，试问，反问？

但最终老队长还是坚信赵会计那坚忍不拔的性格。

生产队社员对赵会计半年多不回，肯定认为出问题了。时间一长，思想也都松驰，议论减少，更不焦急，追究也渐渐远去、淡化。

1975年5月12日一大早，两只喜鹊站在赵会计家门前白杨树上叽叽喳喳，欢叫的鸟鸣声也许未引起社员们的注意。

傍晚，夕阳红光照的彭岗队比往常更加明亮、清晰！

只见，赵会计牵着一条大水牛正朝庄中间走来。

彭岗全队70多户400多人全被震撼、感动，社员们丢掉手中饭碗，放弃正在忙乎的琐碎事，从村庄东西两头向中间拥来，边走边喊：“赵会计牵牛回来了！”

只有潘队长走得很慢，他可能仍在想，仍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通知赵会计老伴，老伴得知这消息以后，躲进自家偏房放声痛哭了一场，彻底释放一下半年之久的忧郁心情！完全解脱一下压抑的心头堵截，用委屈的泪水来洗净半年多的难言之苦。

欢笑喜悦的社员们，围着赵会计和一条大水牛迟迟不愿离去。

赵会计近200天的买牛神奇事实传遍方圆百里，名声响彻四面八方。

他是一名共产党员，他的做法无法用价值评论，他的付出难以用物质偿还。先进事迹虽然距现在五十多年，但他这种坚定的信念，钢铁般意志、洁白纯静的人格、完全彻底的奉献精神，应该永远值得歌颂和传递！

这段特殊事迹，母亲为我们讲过多遍。

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