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 （074）：取经队伍两条线，一明一暗三家半
前文书说到，观音菩萨在半路上遇见西海龙王的玉龙三太子被吊在半空中求救，观音问明了情形，欲让玉龙化身为马驮金蝉子西行，便上天庭为玉龙求情，顺势向玉帝请示如来安排的取经大计，极言如来的大乘佛法之妙，可度化东土众生，为玉帝分忧。
却说玉帝听了观音所说，心中暗笑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如来和尚却是谎话连篇。说什么大乘佛法，经书心传，无非便是一个借口，好教朕准了他取经之事，便可堂而皇之地打通一条从东土到他西天的佛路而已。也罢，前次安天会上他降伏妖猴，威加道祖，算是帮了朕一个大忙，却因此遭受道祖反攻倒算，朕自然不能不管。若得他二位斗个旗鼓相当，朕便可高枕无忧矣！”想到这里，便朗声笑道：“佛老还真有心，既然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朕岂有不准之理？”
观音见玉帝答应得竟如此爽快，不禁大喜过望，合十谢道：“多谢陛下恩准，鄙教若有寸进，绝不敢忘记陛下的圣眷隆恩！”
玉帝听观音如此表忠心，便知她明白了自己“一举两得”的弦外之意，心中甚喜，笑道：“佛老和爱卿都是天庭股肱，朕素来信任倚重。爱卿还有何事请奏，不妨直言！”
观音谢道：“多谢陛下！正有一事相求。贫僧在去长安途中，偶遇一条玉龙吊在半空，问起方知原是西海敖闰的三子，因被父告了忤逆之罪，不日就要问斩。我想请陛下赦了玉龙死罪，准他将功折罪，化身为马，驼取经人去西天走一遭，不知可否？”
玉帝哈哈一笑：“这有何不可？小事一桩而已。那龙三和父兄斗气，纵火去烧龙珠，敖闰也是一时动怒，才告了儿子忤逆，想来事后也未必不后悔。如今爱卿算是救了他儿子性命，他定要感恩戴德了。”
观音大喜道谢，玉帝又微笑道：“爱卿不说，朕倒也疏忽了。佛老此次将如此重任交予爱卿，想来早已筹划周详了。却不知是怎生安排的？”
观音心想：“我收了天蓬、卷帘之事，早晚瞒不过玉帝，不妨索性明言，今后若需天庭相助，也好开口相求。”计较已定，便答道：“佛祖之意，在东土寻个善信，让他到西天取经，然而肉身凡胎之人一路难行，便指派了五方揭谛和一十八位护教伽蓝，暗中保护取经人，更让贫僧寻几个有神通的妖魔，拜取经人为师，一路保护伺候。”
玉帝笑道：“五方揭谛乃是自度以度人，护教伽蓝乃是护法金刚，佛老用心良苦也！既是如此，朕也指派几个天神去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观音忙道谢不迭。玉帝道：“我教六丁六甲，为圣僧调理阴阳；再派年月日时四值功曹，为取经师徒记录时间功过，取经人若有事上奏，亦可由四值功曹随时呈递上来即可。”
观音暗自叹息：“玉帝实在厉害，六丁六甲是兜率宫的门人，四值功曹是凌霄殿的心腹，如此安排既顾了道祖的面子，又安插了天庭的眼线，偏生又名正言顺，理直气壮，教人说不出半个‘不’字来。果真好手段！”却也只得含笑再谢，玉帝摇手道：“不必如此。适才爱卿说，还要寻几个有本事的妖魔，给取经人做徒弟，不知可有所获？”
观音坦然道：“正要向陛下奏明。贫僧一路行来，已收了两个妖魔。却是凑巧的很，这两个竟都是天庭罪臣，因而贫僧要向陛下讨个赦令，教他们将功折罪，保护取经人西去。还望陛下恩准。”
玉帝奇道：“有这等事？不知是哪两个罪臣？”
观音道：“都是陛下旧日的近臣，一个是随侍御驾的卷帘大将，一个是统领水军的天蓬元帅。”
玉帝脸色微变：“原来是他们！爱卿如何收得这两个孽障？”
观音道：“贫僧途径流沙河界，撞见一个妖怪，胆大妄为，竟然出手袭击于我，被我弟子惠岸行者制服，方知他原来竟是陛下贬斥下界的罪臣卷帘大将。因见他武艺高强，又熟知流沙河弱水之性，故而想教他给取经人做个护卫。”
玉帝怫然道：“这厮性情阴鸷，虽有些本事，也惯会贴身伺候，却是其心难料。爱卿何必用他？”
观音微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厮被贬流沙河，惯常吃人作孽，佛祖座下弟子金蝉子转世为凡僧，九世西行取经，都遭了这厮的毒手。金蝉子灵性不泯，九世骷髅入弱水而不沉，都被这厮收藏，想来暗合佛法九乘度人之意，便可成全了下一个取经人也。”
玉帝摇头道：“爱卿之见，未免迂腐。这厮凶残暴虐，或许在那里专一截杀取经人，也未可知，今日正好将其正法，以绝后患才是。”
观音低声道：“贫僧也正有此疑心，只是谅他一个被贬下界的河妖，怎敢如此放肆？因此不如将计就计，把他收了，陛下且作不知，给他个将功赎罪的赦令。他既奉圣旨保护取经人，又怎敢监守自盗，反下毒手？况且取经人身边有那许多神仙暗中保护，谅他纵有异心，也无能为也。若此时便行诛杀，不过杀掉一个罪臣而已。愿陛下明鉴。”
玉帝闻言哈哈大笑，心中暗赞观音冰雪聪明，和自己一般想法，已然疑心卷帘将身后主使就是道祖，既然彼此默契，那便不必多言了。
玉帝笑声不绝，随口问道：“那奴才便不说了，爱卿适才说收了天蓬，又是什么巧遇？”
观音见玉帝故作轻描淡写之状，却是心中一动，道：“贫僧行至福陵山时，天蓬正躲在山坳里要突袭吃人，却是未曾见到我面，便被惠岸所阻。只是惠岸虽勇，却终究逊了天蓬一筹，眼看不敌，是我出手相救。天蓬知是冲撞了我时，忙告罪讨饶，并说了如何被贬下界，为妖伤人之事。我见他可怜，虽有吃人之孽，却无大恶之心，故而愿保举他西行取经，自赎其罪，望陛下恩准。”
玉帝骂道：“这夯货好歹也是天上元帅下凡，却怎地如此自甘堕落，竟去做那吃人的下作勾当？”
观音心下大不以为然：“若说卷帘袭杀金蝉子之事，做得诡秘，一时瞒过了你，也还说得过去。可若说天蓬被贬，下落如何，便是你不问，千里眼、顺风耳、行刑功曹、山神土地，哪个胆敢不上奏？此时却如此做作，反倒是欲盖弥彰也。”虽然如此想法，嘴里却说：“天蓬只因误投猪胎，化作一头成精的野彘，因而肠宽胃阔，耐不得饥饿，故而出此下策也。”说着想起天蓬那嘴脸，不禁掩嘴而笑。
玉帝笑骂道：“爱卿吃这厮骗了。他哪里是什么误投猪胎，他原是个积年老彘，修道有成，被佑圣真君收在门下。后来朕见他憨直勇武，又通变化，知水性，便提拔他做了天蓬元帅。他成仙之后，自然修成人形，被贬落下界，不过是原形毕露而已。”
观音也笑道：“怪道呢！我也一直疑惑，怎么未经地府轮回便自己投胎去了？”
玉帝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观音察觉有异，暗悔自己失言，便忙岔开话题道：“天蓬武艺法术都在卷帘之上，更兼机灵聪敏，倒是个保护取经人，克制卷帘将的好人选。陛下以为如何？”
玉帝点头道：“既然爱卿保举，便是这厮的造化了，便准他西行便了。只是取经功成之后，天庭也断无再录用他们之理……”
观音忙接口道：“此事易耳，贫僧请佛祖安排便了。”
玉帝微笑道：“和爱卿议事，总是最合朕意！有四值功曹、六丁六甲，还有你们的五方揭谛、十八个护教伽蓝暗中保护，再有天蓬、卷帘随身护持，朕料你那十世金蝉定然能安如磐石，取经之事自当水到渠成也！”
观音含蓄一笑，摇头道：“只恐未必。若要十拿九稳，必得此人加入方可。”
玉帝颇感意外，问道：“此人是谁？何以独得爱卿看重？”
观音肃然起身，向玉帝行礼道：“贫僧告罪，请陛下恕我狂诞。此人便是当年大闹天宫，被囚五行山下的妖猴齐天大圣！”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三十七回：怜哀告菩萨救玉龙，准大计玉帝听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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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