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请多指教

夜里睡得早,不过是因为窗外有雨声滴答,如同催眠曲。有雨的夜晚适合早睡,也不必读书,只是拥了被子尽量把自己沉进去。醒来已是凌晨,微微的晨光初现,有雾气,疑是又一个阴雨天气。

翻看朋友圈里的文字,有人新发了橘红色的旖旎小文,读了一遍,文字倒还清澈芬芳,拉到底端,赫然发现一度消失不见的一位好友的殷勤留言。原来,她一直在,只是默默屏蔽了我罢了。我们分明还在彼此的圈子里,却再无任何交集,仿佛从未有过那么亲密的从前。

临睡前百无聊赖,去调戏兵哥,反被他质问。不过是他考究我近日文字,总结为:为何像个祥林嫂了?心下里一惊,仔细回想,文字里果然是有些他说的样子。只不过一切都不是刻意,是写着写着,就写出了心底的泥浆。

不过是这一年,个人生活发生变故,很多的所料不及突发而至,让自己瞬间沉郁,心底总有一团团乌云,挤压不散。也曾尝试走出去,在山水田园里卸掉那些泥浆与乌云,让它们尘归尘,水归水,却又因身上缚着生活的樊篱不能逃脱,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繁琐和愁郁里渐次消沉。

一个人的气质里藏着她的过往经历,也藏着她的情感和生活。见过很多脸上有光泽的女人,也见过很多面色暗淡的女人。我尚在这两者之间小做徘徊。某一时,劣的一面战胜了优的一面,某一时,优的一面压倒了劣的一面。心里面的这两只小兽,都是不安分的主儿。

黎戈在她的新书《各自爱》中提及2014年的夏天,她因为身体染疾,家中不断出事,又有恶人搅扰,令她心理压力巨大,导致植物神经官能紊乱,身体里出现各种症状,各种疼痛,整夜整夜不能入睡,痛苦之余,从市区搬到城郊山下的自己家里,过了一段一个人的出尘生活。每天不再思虑过多,而是开始回归买菜做饭,收拾房间的家庭主妇身份。研究菜谱,细心琢磨,让自己的每一餐都渐次生动起来。后来,她渐渐走出心里的阴影,在自己内心终于稳固强大起来之后,重又转身投入到喧嚣的日子里去了。

全是因为爱。因为她有皮皮,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因为她是一个写作者,我便不再质疑人的自愈能力。

前几天去郊外看望“寄养”在婆婆家的书法哥,走在蒿草遍布的小路上,即使是上午九点了,还是能够听到里面传出的秋虫呢喃。仔细寻,又找它们不见。它们是隐匿的。只在草稞里独自唱它们的寂寥歌。我便也轻声哼唱起来。硕大的田野里,人的渺小,和那些秋虫一般般。

日子有多繁复呢?不过是一日压着一日,重重叠叠地度过。如同翻阅一本书,看到结尾处,即使是个有着圆满结局的故事,还是不免要长叹一声。那一日,和一位老朋友说话,他问及我的现状,我如实说自己还是有点颓。他就有些忿忿,说不愿听这个颓字,你不要说。我当时就笑了,心里面也有了自责,很多人都站在你的身后,他们以各自的方式关爱着你,再去说颓,是有些不厚道了。

于是,在朋友的小字下面留言说:我想自此后走出小我。这个小我,是我的樊篱,也是我的漩涡。那就从笔下的文字开始,一点点从生活的泥浆里拽出那个瘦削的自己,用温热的水沐浴,用清澈的水洗涤,用棉质的布包裹,然后走出去,走进阳光里去,走到风雨里去。人终是要学会一种成全,成全别人的关心与爱,也成全自己的身心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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