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逝去的惊扰
居住的小楼,自从实行了暖气改造,从上到下的暖气管道贯通,修复的不够完全,让本不隔音的隔壁,变得更加的声音清晰。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楼上邻居的生活直播、现场表演,偶尔静下心来,会感受得到别人家日子的柴米油盐,咸甜寡淡。
楼上住着的是三代户的一家人,女主人出去打工,孩子在外地上大学,除了逢年过节的家人团聚,平时就是一个80岁的父亲、一个40多的儿子相互做伴,一起生活,坐在屋里可以听得到楼上放的老歌,播发的电视剧声音,没有被惊扰的烦恼,却有一种参与其中的愉悦。清晨,把一家人从梦中惊醒的不是家里的闹钟,而是楼上老人起床后,拉开窗帘,滑轮快速擦过滑道金属与金属间摩擦的脆声,还有灶上沸腾的水推动置于其中的容器撞击锅壁的喀哒喀哒声。N多次地被这熟悉的声音叫醒,恍惚间好象又回到了妈妈还在的情形,一样的早起,一样的习惯,一样的拉窗帘声,一样的做早饭的声音,有很多次,明明已经醒了,却不愿意睁开闲着的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久违的情景,重温那些深藏在内心的温暖,仿佛妈妈还在,仿佛还是那个被呵护着的孩子,仿佛又回到被饭香唤醒、被照顾得稳妥的日子。也许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也就从来没认为楼上邻居的生活动静是打扰,有时候把他当做了一种陪伴,一种生命的鲜活的共识。偶尔的平静,反而会滋生一份惦念出来。为他人。
又是一个连雨天过后,午后,趁着太阳不再那么热,拿着小垫在门前的台阶坐坐,出门就可以有份遇见的巧合,也就不用刻意去寻找一份陪伴和应付寂寞,习惯了和隔壁爷爷的聊天,感觉从未有的放松和舒服,聊开了花的秧苗,聊正在发生的疫情,聊角落里的那个破旧摩托车,老爷爷的一句再也没人骑了,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又不想直白自己的猜想,直到老爷爷再次确认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楼上的邻居、摩托车的主人、那同住父子俩的那个子,一场急病,两夜一天的医治无果,撒手西去了。冷不丁听说,一时惊怵,前天还在屋里看到过他出门时的背景,前些日子还在门口有过面对面的遇见……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不远不近地住着,没过过多的交集,但印象中、记忆里都有过对彼此的认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一辈子做了了结。让习惯了陪伴的老父亲情何以堪,叹世事无常,万般皆由命。上面的邻居人已去,楼成空(老人已被女儿接走)。
傍晚,坐在屋里,尽管放着音乐,屋里仍有孩子的笑声,先生时时播放的小说声,没有来自楼上的音乐声、电视声、做饭声,醉汉的怒骂抱怨声,平静中透着一股凄冷,那份烦扰永远地定格成了过去,那份惊扰从此作别,永远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