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吴朝阳||重访白塔岩（散文）

    主编：非   鱼

龙湫岩又名白塔岩，坐落于云霄县白塔村。距离云霄县城五六公里，驾车、搭车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这是一个远离闹市，暂时可以避开喧嚣的小乡村，适合散心观景，是拜谒虔诚的佛家圣地。

以前听村里的老人家讲，龙湫岩的第一选址并不在这里，而是在距离此处有一大段路的地方。当时施工方一切已准备就绪，就要开始动工开建。正当大家拿着各种工具，磨刀霍霍地准备动手之时，突然刮来一阵很大的风，一下子就把祭拜神灵用的纸钱刮走了。众人一下子愣住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片刻失了分寸。而后缓过神来，众人就手忙脚乱地跟着纸钱飘往的方向追寻去。最后只见纸钱像有灵性似的，随风到了白塔村里的一座山时，就稳稳地降落在半山腰。众人一看，觉得这一切是天意，仿佛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是福气的象征。最终大家同意把地址迁往这里。当然这只是民间的一个说法，年代已久，真伪也难以去分辨，我们且当是一个传说即可，也权当给小朋友们作为一个有趣的童年故事、让成年人成为一种儿时念想、给老人家一个饭后茶余的谈点，不必去较真。

小的时候，我的外公在龙湫岩这边帮忙参与打理寺庙的事务。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就有不少的信徒过来求平安、求子、求事业等。很多人出于礼貌，或者看庙中老人家比较辛苦，就会把拜拜的水果、糖果、饼干等吃的东西，拿一些分给这些庙里看管的老人家，而我的外公就是其中一员。别人拿给我外公的这些饼干糖果，他平时是舍不得吃的，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等到我们这些内孙外孙过去家里玩的时候，再全部拿出来给我们分享。看着小孩子嘻嘻闹闹，品尝着各种美味零食而发自内心的笑容，对于老人家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种小零食，在我们那个食品还不是很丰盛的年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所以我们小时候很喜欢去外公家，或者去庙里找外公玩，因为会有各式各样好吃的小零食。后来因为家里出了些变故，外公无暇顾及庙中的事务，后面就离开他工作多年的地方，过了些年后就郁郁而终。以至于后来很多年，我都不愿意去爬白塔岩。

我的老家就在白塔岩山脚下不远处，步行五分钟就能到。

时隔多年，今日约上了三二好友，准备一起重游龙湫岩。

我与友人一同从我老家散步出发，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下。    

一扇三拱石门赫然在目，牌坊上写着显目的“龙湫岩”三个字。石拱门两侧有两幅对称的对联，有一两个字我不是认得很清楚。看着这扇石拱门的材质和上面的文字，我们便能知道这是一扇有年代的建筑物。

沿着石拱门进去，是一条通往山上寺庙的水泥斜坡路。行至五十米处，右手边有一座小凉亭。两侧都有小台阶，可以走上去。这座凉亭平时很少有人上去，偶尔有小孩子跑过去嬉闹，或有老人家在那乘凉休憩。凉亭的正对面是两个戏台，靠近山脚下石拱门的戏台属于白塔村的，另外一个则是属于埭洋村的。每年农历的二月十九，是龙湫岩佛祖盛诞日。这个时候两个戏台就热闹起来了，两边都有不一样的潮剧在台上表演，台下则是一群嬉戏的小孩子，和认真观看剧情的老人家。

这会的凉亭也相当热闹，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会将事先做好的“龟粿”等礼品，拿到凉亭那边去拜拜。“龟粿”是节日祭祀之糯米制食品。在云霄人的心目中，龟为吉祥物，是福、禄、寿、喜的象征。农村淳朴的风俗，就寄托在这小小的“龟粿”当中，当地村民年复一年不间断地延续着这个风俗习惯。等潮剧演完，就轮到大型烟花汇演了。这个活动，从我有记忆开始，基本每年都有举办。白塔岩的烟花盛会不同于别的地方，它的烟花品种独特有趣，很有特色。因为常年在外面求学和工作，我已有十年左右没去观看烟花盛会，所以具体有哪些类型的烟火，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等到烟火快开始的时候，戏台上下、整条水泥道路、凉亭里外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全部都是等着看烟花晚会的人。有机会的话，大家可以在佛祖盛诞的时候去观看烟花盛会，体验一下人挤人的感觉，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凉亭再上去一小段水泥路，就到石梯下。这边也有一扇三拱石门，不过比山脚下的那扇石拱门看起来年轻多。石拱门前方有一块很大很平整的水泥空地。石拱门右前方平地上有一块大石头，上面有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彭冲题的“龙湫岩”三字；左侧平地上立着一块写有“白塔岩常绿阔叶林自然保护小区”楷体文字的石碑，这也说明白塔岩自然生态环境保护得很好，绿植覆盖率高，嫣然成为绿水青山好风光的代名词。

白塔岩依山势分建上、下岩两个岩，坐东南向西北。下岩祀奉的是土地公等。上岩又分为两个庙殿，彼此之间相依相靠，其中下面一点的庙殿祀奉的是三宝菩萨、漳州明代乡贤林偕春、魁星公和南海观世音菩萨等，顶上的庙殿祀奉的则是观音。整个上、下岩占地面积有1000左右平方米，地方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文物和景色却是别有一番精致，很值得参观。

登上石梯，攀爬不到一百步，就到“懿德亭”，也就是下岩。亭子里面供奉的是土地公和另外一个神明。附近的村民经常过来这边祭祀，据闻来这里求子的人为数不少，很多人也都如愿以偿。亭子旁的香炉被纸钱烧得通红发黑，亭子墙壁、顶端被烛火香烟熏得古香古色的，从这些颜色，我们的脑海中仿佛能看到香火常年不断的动态场景。“懿德亭”为单檐四角亭，此亭依石而建，俯视峡谷潺流。古亭侧方是一条通往漳江出海口的小溪流，溪水流经的路，尽是些奇形怪状的大石头，蜿蜿蜒蜒直至山脚下。平时没下雨或者天气干旱之时，这些造型奇特的大石头尽在眼底。雨过天晴的时候，我们便能看到山中溪水沿着石缝顺势而下，分成好几条小水流，像个小瀑布一样，跌跌撞撞冲下山去，最终汇集至漳江。

石梯左右两侧，一路怪石嶙峋、古树林立，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自然奇观，让登山者忘却了双腿的疲惫。

拾阶而上，“喜乐亭”就出现在面前，这是一座新修建的凉亭，给香客和游客提供歇脚的地方。

再往上走，就到上岩所在位置。一面刻有“第一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立在眼前。石碑的另一面记录了白塔岩修建和修缮的有关简史。摩崖石刻上的“眼中杯渡”四个大红字紧挨石碑，抬头一望就能很清楚地看到文字，“眼中杯渡”这四个字是明朝潼川府州牧吴燮山亲手所提。石刻下面是个摩崖石洞。根据小时候同乡小伙伴的说法，以前的这些山洞相互之间是互通的，其中有几个山洞更是能直通海边和别的村庄，但是后来因为发生比较大的地震，碎石把山洞的通道阻断，就剩下眼前这些很浅很窄的山洞了。

观赏完这些石刻、石碑、石洞、石文，上岩的大雄宝殿就迎面而来了。跨过一块很高的门槛后，映入眼前的就是三宝菩萨，三尊巍峨雄壮、端庄凝重的佛像让人瞬间肃然起敬；两旁并环十八罗汉，神情各异，惟妙惟肖。大雄宝殿面阔三间，进深三间。大殿左边殿供奉的是魁星公，和漳州明代乡贤林偕春，民间又尊称其为“林太师公”。从大殿中间两侧小门穿过后，阳光一下子照射在身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仰望而上，是一间天然石室，里面祀奉的是南海观世音菩萨。石室里面的气候湿润凉爽，常年有小水滴沿着石壁流下来，即使是炎炎夏日，在里面久待也不会觉得闷热。站在天然石室的门槛外，大雄宝殿正殿房檐和屋顶的雕刻尽收眼底。有双龙呈祥、红葫芦、麒麟貔貅、官兵剑客等雕像，栩栩如生的雕刻工艺，是无数热爱此地的乡贤、香客和工艺者多年凝聚心血而成的。

参观完大雄宝殿后。怀着肃穆的心情，出门顺着木棉大树的方向，继续往上走几十步台阶，就到上岩主殿，也就是观音殿。许许多多的香客在这边烧香许愿，请求佛祖保护家人平安喜乐、考取功名、健康无忧。这座古庙寄语了无数虔诚信徒的心愿，他们把最淳朴的希望寄托给这片土地。

依稀记得我们这边有个习俗。等小孩子到十五岁的时候，要“牵出花园”，告别童年，这样小孩子就能更好更快地茁壮成长。自古云霄县就有“十五成人，十六成丁”的说法。这个特殊的成人礼仪又叫做“花朝节”，在闽粤一地的民间盛行。白塔岩观音殿大坪，是附近几个村落“牵出花园”的圣地。到了每年的农历三月初，观音殿大坪的夜晚就变得热闹非凡，很多家长带着自家十五岁的少男少女过来此处行礼。等仪式结束后，穿着新衣服的十五岁少男少女就各自背着包袱、拿着黑伞回到家中。这个习俗一直被当地的村民传承下来，并延续至今。

观音殿的右侧长着一棵有三百多年历史的香樟古树，他见证了白塔岩近百年来的莫大变化。观音殿的左侧是一块平地，“望江亭”就静静地立在这一隅，默默地看着一江漳水向东流。左古亭，右老树，两位似长者，倾诉着历史的变迁，守卫着殿堂的安宁。

古庙、古物、古迹参观过了，民间传说、正文历史也了解完了，该去欣赏远处的景色了。

风影薄雾轻如缕，两江汇融并东流。重山春水润古城，两岸稻香沁心脾。站在观音殿大坪前的山门。良畴沃野，阡陌如绣，天水一色，浑然天成。拂面而来的清风，让人心情为之一振，这风是从对面梁山袭来的？或是从佳州平原吹来的？究竟来至何方，我们也不得而知。放眼远眺，佳洲岛平原郁郁葱葱的农作物遍布田野。此时，风起，麦浪一波接一波涌过，不禁让我回想起童年悠闲自在的日子。佳洲岛整座岛屿被江水环绕，此岛是漳江下游南北溪河流汇合处冲积平原岛屿，也是福建最大的陆岛平原。离山门远一点的江水便是北漳江，近一点的这条江水就是南漳江，两边的江水因流向不同，故而叫法不一样，但皆是漳江之水。近看山脚，几块池塘零星地散落在南江岸边，有许多白鹭和小动物在此驻足、觅食；近处的几潭荷花池，争奇斗艳、交相映衬，静谧得如诗如画，让人忍不住多逗留一会。旁边偶尔会有几辆疾驰而来的和谐号动车，从厦深铁路线横穿经过，给这片宁静的小村庄带来几分色彩。

陌上青崖百花招，梦雨浅溪映山红。禅林古道丛中卧，不见朝暮来时人。一代又一代虔诚信徒的辛勤付出和精心修缮，让这座古刹增添了无限的历史感、文化感和厚重感。回首，白塔岩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了，她孕育了这方水土，无私地回应着村民的诉求，尽己所能守护着这方土地安宁。如今，四方游客，寻根而至，成千上万的香客眷念故土，找寻祖先的足迹，而白塔岩恰如其分地充当着这个纽带角色，将双方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成为众多信徒的精神圣地。

沿着台阶返程而下。身入其境，禅意氤氲，古木参天，苍翠欲滴，青崖山花，姹紫嫣红，琉璃砖瓦，翘脚飞檐，摩崖石刻，巧夺天工。一路庙宇庄严肃穆，一边山景诗情画意，置身其中，烟火缭绕，清幽空灵，沉浸此景，不能自已。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

简介

吴朝阳，笔名：沐风而至，福建云霄人，毕业于云霄一中，龙岩市长汀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