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权相权不可调和!连杀三个皇帝的权臣,竟是忠心耿耿,被逼无奈?

北魏末年,宇文部族首领宇文泰,据关陇之地,拥立北魏宗室,建立了西魏政权,宇文护是宇文泰长兄宇文颢之子,跟随宇文泰长期征战,颇有功劳,积累了丰富的军事经验。

西魏军南征梁国,宇文护和名将于谨分路南进,率轻骑为先锋,日夜兼程,切断长江渡口,为最终攻克江陵,擒杀梁元帝立下大功。西魏得以鲸吞巴蜀、荆襄大片土地,扭转了此前对东魏(北齐)的势力劣势,并据有关中形胜之地俯瞰天下。

然而,西魏自建国始便一直存在莫大隐忧。宇文泰开创了府兵制,将本部武川镇军和关中汉人豪强,捏合成了一个关陇八柱国集团,方能长期和继承了北魏中枢、统治关东大地的高欢政权抗衡。

西魏大冢宰:宇文泰(后被追尊为北周太祖文皇帝)

这个关陇集团中,宇文家族固然是最大股东,但自身连五成以上股份的绝对控股都做不到,必须时常协调和其他七位柱国的关系,决策时也需要充分尊重其他柱国的意见。

所以,当宇文泰死时,鉴于嫡子宇文觉年仅15岁,其余诸子也都年少,而其他柱国家族都有相当实力,因此才不得不遗命,由年纪更长、且在军中亦有一定人脉和威望的侄子宇文护来执政。

宇文护接过这个基业,更是如履薄冰,必须谨慎再三,他首先征得了柱国之一、元老宿将于谨的支持,安抚内外,稳定人心,使局面得以稳定,进而迫使西魏皇帝禅位,拥立宇文觉称帝,自封大司马,晋国公,后又进位大冢宰,并陆续除掉意图争权的赵贵、独孤信二柱国,巩固强化了宇文氏一族的权力,可说是柱国共治体制的西魏帝国,转化演变为君臣体制的北周帝国的实现者,北周王朝的实际建立人。

宇文护是权臣,但并非传统意义的奸臣,他秉性宽和,事母至孝,礼敬大臣,专执国政的十余年里,息兵养民,积蓄国力,扶植西梁,对北齐、突厥、南陈都实现成功外交,使得北周国力增长迅速,渐成天下三国之冠,为关陇集团未来统一北方乃至整个天下,建立华夏第二帝国(隋唐王朝),打下坚实基础。

北周大冢宰、晋国公:宇文护

宇文护固然是贪恋权势,不肯放手归政,但废杀宇文觉,宇文毓二帝,在史书上留下“废三帝,杀三帝”之恶名,很大程度上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废之、杀之以自保。

宇文觉也好,宇文毓也罢,他们根本不能体谅他们这位堂兄是怎样兢兢业业操持国政,怎样殚精竭虑和朝上军中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过招,只是一味年少气盛,过于迷信君权至尊,不明白乱世争雄中,没有军功威信的孺子仅仅凭借血缘,是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守住皇位的。(历史上唯一的例外,那位辅臣叫诸葛亮,所以成为千秋圣贤。)

所以,宇文护连杀二帝,而北周朝堂波澜不惊,正因为重臣们都已接受了宇文护这个实际君主,而并不在乎御座上新的傀儡是谁。【护立高祖(宇文邕),百官总己以听于护。】

宇文护此时也同样担心,宇文邕会不会是下一个要对自己下手的幼主,因此直到此时才第一次有了自立为帝之心。然而此念刚起,一问天象,便被太史庾季才「顷上台有变,不利宰辅」的劝告打消了。

宇文护竟不加罪于劝他「公宜归政天子,请老私门」的庾季才,其实也正说明他原本就无篡逆之意,完全是被心性凉薄、不知感恩的幼主们逼出来的,庾季才「此则自享期颐,而受旦、奭之美,子孙籓屏,终保维城之固」的劝告,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宇文护的本官“大冢宰”,正是得名于周公的“太宰”,像历史上的周公姬旦那样,成为北周王朝的周公,才是他的心之所愿。只可惜,无论宇文觉,宇文毓还是宇文邕,这些留着一代枭雄宇文泰血脉的北周皇帝,谁也不是周成王。

当然,另一方面重要原因,也是形势比人强。此时宇文家族还远没有在帝国真正说一不二。宇文护虽有军功,但和那些久经战阵的元老名将相比,便只能落得个“不善戎事”考语了。

宇文护既非名正言顺的帝王,凡事都要和柱国元老们商量着办,虽为摄政亦是危如累卵之势。他若自立为帝,就必须将宇文泰子孙斩尽杀绝,而那些跟随宇文泰金戈铁马驰骋纵横,一刀一剑打下北周江山的宿将元老如何肯依?

宇文护杀得一个独孤信,却只敢逼其自尽家中,不敢显诛,更勿论去株连其他“名望素重”的元老将领了。

如北周第一名将韦孝宽,玉璧大战一战成名,歼灭七万东魏军,连北齐高祖神武皇帝高欢,也因此败而死。韦孝宽又是关中汉人大姓京兆韦氏代表,因此虽然他和独孤信交好,“号为联璧”,宇文护却不得不继续倚重,委以重兵。当他回绝了韦孝宽争夺汾北的建议时,还要给韦孝宽进爵郧国公,增邑万户以为安抚。

北周郧国公:韦孝宽

即使如此,两人关系依旧是貌合神离,如果宇文护的晋公府和皇帝宇文邕剧烈冲突,更想自立为帝时,韦孝宽是绝不会站在宇文护这一方的。宇文护对此也心知肚明。

从柱国重臣们的角度,他们满意于权臣执政+弱势皇帝的现体制,正可以利用君权和相权的不断冲突而就中取利,所以才支持宇文护执政,当然就更不愿意宇文护变成一个名正言顺的实权皇帝了。

宇文邕隐忍十余年,自身势力逐渐强大后,终于将宇文护杀死,并灭其儿孙、党羽。然而此举是为了夺权,是为了削除宇文护对自己身家性命的威胁,不至于重蹈两个兄弟的覆辙,他亦知道宇文护并无篡位之念。

北周高祖武皇帝:宇文邕

所以数年后,宇文邕即恢复了宇文护国公的爵位,追谥为贬义性的“荡”,一方面批判他「志在无君,义违臣节,专任群小」,进一步确认诛杀宇文护本人的正确和必要性,

另一方面又认可宇文护「任总朝权,寄深国命」,对北周王朝的奠基性贡献,以此安定人心。

毕竟北周帝国的众多元老重臣、文臣武将都曾听命于宇文护,既然不可能也没必要借宇文护一案对朝堂做大清洗,同时一个摄政十余年的帝国执政者,如果是剥夺了一切爵位的庶人,写在历史书上也并不好看。

此举就和后世李世民恢复李建成、李元吉的太子、亲王名号,追谥他们为“隐太子”、“巢刺王”一样,并非真正平反,给的仍是贬义谥号,可以说只是追认过往事实,认可他们的皇族身份,因此依《春秋公羊传》「君亲无将,将而诛焉」,进一步确定对他们“肃正典刑”的必要性,是为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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