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翰东 | 冰箱

冰 箱

江都  栾翰东

作者栾翰东先生：大桥镇历史文化传承研究会会员，现供职于江苏长青农化南通有限公司。

公司的同事，好几个在宿舍里都置办了冰箱。

冰箱的作用可大了，夏天放冷饮，冰镇啤酒，从老家带来的红烧肉、鱼、冷菜，一顿吃不完的，可以放冰箱里，留着下次再吃。冰箱还可以放茶叶、放药，据说保鲜效果好得很。

一些人就自己在宿舍里做饭了。烧一两个菜，买点冷菜，三朋四友在宿舍里就可以小酌起来。也有吃独食的，自己一个人烧锅排骨，他慢慢地吃，甚至还吃坏了的，不声不响地倒到垃圾桶里。那是他将吃剩的排骨，忘记放冰箱了。夏天里，宿舍里温度高，尤其是朝南的房间像蒸笼一样，不坏才怪呢？

我是天生的懒、笨，不会烧饭做菜。不过，我的嘴不馋，见别人吃东西，哪怕是再好吃的东西，我都不会流涎水，更不会去有吃的房间嬉皮癞脸地蹭。我知道自己岁数不小了，要面子。一旦被别人背后说“好吃龟”，那是很难听的，一生的骂名，有种蒙羞感。自己不会做饭，又不好意思去蹭，那就老老实实地到公司集体食堂去按时就餐。其实，食堂的餐食还是不错的，每天四菜一汤，也不限量，好都人都吃胖了。每年的健康体检，结果一出来，医生总会提醒，你们公司的伙食太好了，这么多的人是脂肪肝！我还好，天生吃不胖的那种类型。

有次公司聚餐，当然是免费的。我与同桌的同事打赌，我能吃三个扬州狮子头。他不信：你这么个瘦猴子，能吃三个扬州狮子头？况且，狮子头上桌的时候，我已经是三瓶啤酒下肚，他怎么能相信我还有三个狮子头的量呢？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

赌局开始，他直接将三个狮子头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还提醒一桌的其他同事看着我。他说，如果吃不下，就让我揣口袋里带回家。他很得意，似乎已经取得胜利的模样。我把三个狮子头一个一个地夹到我倒了醋的小碟子里，每个狮子头分成四小块，四口即可完成一个狮子头的任务。当我吃第三个狮子头最后一小块的时候，他傻傻地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我，那眼神被我蹂躏得像孙子。随后向我敬了一个礼：“我输了！”我也站了起来，捞起衣服，露出肚皮。“你看好了，我这肚子还能装两个！”“我信，我信你”他在我面前终于低头认输。

我能吃的名声便在公司传开了。“某人，什么时候到我那吃几个狮子头？”有人如是跟我开玩笑。后来，领导也知道了我能吃三个狮子头的肉量，私下问我：“你真能吃三个狮子头？”我惭愧地说：“领导，那次是我硬撑的，我没那个肉量。”“就是嘛，看你瘦不嫰筋的样子，能吃三个狮子头，鬼才相信！”

别人宿舍里有冰箱，生活方便多了。尤其是大夏天的，早饭的时候，某人从宿舍里的冰箱里拿出冰好的鱼冻去饭厅吃饭。油滑滑光亮亮的鱼冻，在两根筷子间晃动。送进嘴里，他享受的眼神似乎要闭起来，嘴里发出“呲呲”的声音。就在那一刻，尽管我死劲地要转移视线，但我喉咙里还是在不争气地咽口水。我终于下定决心，也去买台冰箱放宿舍里，也去冻鱼冻！

买多大的冰箱？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好长时间，以致我花了三个月才完成购买冰箱计划。我不会做饭，也不会烧菜，冰箱放熟菜的机会不多，况且，自己又时常出差，一出差就是十天半月的，利用率还真的低。还有，我的身体还算健康，一年到头没痛没病的，也没什么慢性病，那就不需要备什么药，更不需要冰箱来储存药了。

经过深思熟虑，我选中了一台“美的”双开门的冰箱。末日，风高月黑，我悄悄地背上了我三楼的宿舍。好长一段时间，我每天下班回到宿舍，总爱在冰箱门前仔细打量它的外表，就像欣赏新娘子一样，用手轻轻地擦拭它表面的水迹，还怕留下手印，又用软棉布再擦掉手印。然后，轻轻地打开冰箱门，看看里面冷冻的效果，新冰箱效果真的好，就在打开门的一刹那，一股白烟带冷气嗖嗖地向我吹来，好家伙，这么厉害！

买回了冰箱，当然不能让它闲着。“有钱不买半年闲”，这是我从小就听到过的老话。我每次回老家，总要从开茶叶店的姐姐那里带点新茶过来，放在冰箱里。我的冰箱里一度只有一袋茶叶，平常要喝茶叶，就用餐纸包一点下来。

英雄总有大用武之地。一日，我的一位发小钓了好多昂斯鱼，送给我四五斤。我俩从小长大，他知道我喜欢吃鱼，而且喜欢吃小鱼，特别喜欢吃昂斯鱼，那鱼肉细腻得很。我请一位自称烧鱼很拿手的老阿姨给帮忙烧了整整一大闷锅，我先是喝了一小勺鱼汤汁，还真的不错，辣辣的，老抽放得也适中，咸咸的。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宿舍里，将门反锁上，悄悄地饱餐了一顿，还喝了一杯二两五，美美地睡了一觉。临睡前，将剩下昂丝鱼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冰箱的冷冻隔层里。冰冻的昂丝鱼让我享受了好几天的快乐生活，我也终于在夏天吃到了那光滑滑的鱼冻了。那几个夜里，我睡得好香，连做梦都梦到了冰箱里的昂丝鱼，一觉醒来，枕头上全是流的口水。

昂丝鱼吃完了，冰箱里只剩了那半袋茶叶孤零零地躺在冰箱保鲜的隔层里。时间不长，茶叶也喝光了，只剩下了空的茶叶袋。

冰箱，绝不能放一只空的茶叶袋，如果哪个无聊的家伙打开我的冰箱看到里面只有一只空的茶叶袋，非被人家笑死不可。我想到这些，随即将那只空的茶叶袋扔进了垃圾桶里。

冰箱，我一定要让它象伟岸的男子汉一样生活着，活得有尊严。冰箱里虽然没有了鱼冻，没有了茶叶，里面空空如也，但我仍然没有给它断电，我知道，断了电，冰箱就会停止呼吸。

没过几天，公司主管安全的领导带领一帮人检查宿舍安全，对我的宿舍下发了罚款通知单，冰箱浪费用电罚款50元。并善意提醒我，冰箱里如果有东西就不会罚我的款了。说：以后注意节能降耗，冰箱里没有东西，就拔掉电源，既安全又节能。还有人替我可惜，这么大的冰箱不放东西太浪费了！

拔了电的冰箱，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打开它的门，里面当然还是空空如也。我心酸极了，无奈地给它合上。

有一天，我脑洞大开，突发奇想，让冰箱有了新的功能。放书！我将买回来的杂志、文集、工具书整理好，有序地放在保鲜、冷藏的隔层里。真是太棒了。

面对满满的一冰箱的书，我拍了拍冰箱，对它赞赏道：“好样的，伙计，你就当我的书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