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远嫁女儿的心酸历程
人们常说:远嫁是条不归路,简单一句话道破了远嫁女们的种种心酸。可沉浸在爱河中的姑娘们,都以为自己会是例外。的确,远嫁的姑娘们有很多人也过得非常幸福,她们无疑是幸运的。还有很多远嫁的姑娘,因当初这一选择而抱憾终身……
作 者:静若安好
我叫赵雅玲,1972年出生在美丽的白洋淀——河北保定的安新县三台镇一个农民家庭。家里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十岁时,父亲因胃癌早逝。七年后,母亲也因心梗猝死。
母亲走后,我和姐姐随哥嫂生活。姐姐在县里的石化企业上班,随后嫁到了保定。双亲早逝,哥哥姐姐各自成家,我一下成了没人要的丫头。
高中毕业后,我成了镇上电解铝厂的女工。在工厂那几年,我过得随性自由,还算开心吧。
21岁那年,我认识了老海。老海叫代海平,27岁,河北邯郸人。电解铝加工行业,需要大量的煤焦为原材料,往厂里送煤的供应商有山西、河北邯郸的煤炭生意人。老海是其中之一。
老海能说会道,爱说爱笑,特讨女孩喜欢。但他却尤其讨好我。每次来送煤,都会变着花样给我买些小礼物:发卡,纱巾,围脖。开始,我也不好意思,推辞不要。可老海总会想方设法让我收下,还说的我芳心荡漾:“雅玲,你戴上这个跟电视里的女主一样好看,别的女孩配不上。”
自母亲走后,很少有人这样宠我,哄我开心。一来二去,我和老海恋爱了。
有一天,我正在上班,厂办通知我到办公室一趟。我一进办公室,发现有两名警察在,我吓蒙了。厂办领导悄声说:“那个往我们矿区送煤的邯郸小青年,在县里嫖娼被抓了,说和你在谈恋爱,让你保释他出来。”
我羞愤得满脸通红,但还是掏了500元钱保释金,救出了老海。一回到老海的旅馆,老海就跪地求饶:“都是那小姐勾引的我,她出了事,咬出我来,派出所想罚款,才让你来赎我。”我鬼迷心窍,相信了老海的话。
这件事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哥嫂强烈反对我和老海恋爱,我却一意孤行。闺蜜也劝我,老海中看不中用,不靠谱。我却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我放下女孩矜持,坐在老海跟车运煤的大货车里,去了老海家。
老海的家在峰煤集团下属的固城煤矿。这里四面环山,家属区建在山跟脚下。一排排低矮的窑洞,还是五十年代建矿时的简易房。虽然寒酸凄凉,但冬暖夏凉。
老海家兄妹两个,下面一个妹妹正读中学,父亲是矿上的退休工人,母亲是家庭主妇。窑洞里收拾得干净、利索,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勤快人。
我初来乍到,老海的母亲可能是早得到消息,做了准备,热情的应声把我带入她住的卧室,拉着我的手,一边端详一边夸我长得俊,欢喜得很。
在老海家住了一宿,感觉他家还行。父亲是老实巴交的煤矿工人,母亲虽说是家庭主妇,但看得出是个勤快的女人。妹妹和老海一样也是能说会道,一个劲地喊我嫂子。这个家,虽然清贫,却有我一直都渴望的和睦和温暖。
从老海家回来,我打定主意要嫁到800公里外的远方。我甘愿背井离乡,随老海一起漂泊。
哥嫂怒我不争,赶紧让姐姐回来劝我。对年少的我而言,爱情高于一切!哥嫂和姐姐都是相亲结婚,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再说了,交通发达,别说800公里,就是千里万里,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哥嫂不给我户口本,我拿着身份证到村委会开了结婚证明信。随老海回去办了结婚证。
结婚那天,无一人相送,我一个人乘车来到离家800多公里的老海家。
婚后,我没了工作,心里空落落的。我没上班,老海也辞了工,还迷上了麻将。公公老实,说他几句不疼不痒的话,他也听不进去。婆婆宠他,舍不得说他。我劝他去上班,却被他破口大骂。
无奈,公公帮我在矿上的附属企业找了份临时工,是在矿上到煤矸石房捡煤渣。这份工作又累又脏,每天黑乎乎的像个非洲黑人。
和煤矸石房的姐妹相处久了,我结识了胖姐。她和我婆家是前后排邻居,为人直爽,心地善良。我不懂的地方问她,她总是知无不言。渐渐的,我和胖姐成了好姐妹。
一天,工后闲聊,胖姐问我:你了解老海吗?我说:我俩从认识,到结婚就几个月,算是闪婚,不太了解。
胖姐给我说了老海过去的事:
老海高中毕业后接父亲的班,在固城煤矿上了班。父亲为让他接班,提前退了休。老父亲凭着老脸,让矿领导把老海安排在机电科,当了一名井下电工。哪知道老海天天迟到、旷工,没少给他父亲找麻烦。
这也就算了,老海还迷上打牌,钱不够花了,就开始偷鸡摸狗。后来,勾结外人偷了矿上的水泵、电机拿出去卖。结果,巷道排水排不出去,发生重大安全事故,老海被抓,判了五年。
我听完胖姐的讲述,如遭雷击:我千里迢迢众叛亲离嫁过来,却遇上这么个劣迹斑斑的人。下班回家,我质问老海为何要欺瞒我。老海二话没说,照着我的脸就是一拳,打得我两眼冒金星。公婆都在家,却没人过来拉我一把。
第二天,我给800公里之外的姐姐打电话,哭诉心中的怨愤。除了安慰,姐姐也无可奈何。
我走出家门,举目无亲,独自徘徊在矿山北麓的老石台上,真想纵身跳下这百丈深渊,了却此生。可腹中已有三个月的小生命,让我无奈的返回了家门。
老海赌博成性,人很无赖,输了欠账不还,赢了胡吃海喝。弄的一些赌棍常上家里堵门讨账。开始欠的这些赌债三百五百,三千两千。债主逼的实在不行,公公替他还些。
这些赌债还是小钱,他后来玩大了。
小姑子有一个同学何琳,师范大专毕业后,不好就业。老海毛遂自荐,说他有个同学在区教育局当领导,能帮她安排工作,解决编制。
何琳一听,立即带着礼物来央求老海,让他务必帮忙。小姑子多次劝何琳,不要相信她哥,可何琳这丫头执拗不听劝,还给了老海六万元,让他帮忙疏通门路。结果可想而知。
这笔钱,被老海挥霍一空。何琳隔三差五就找小姑子要钱,小姑子在同学中都没法做人了。他们兄妹俩关系闹得特别僵。
当时,我生下女儿,公公劝老海,都当爸爸的人了,也该担负起养家的责任。公公给他在矿上找了个工作,老海却挑三拣四,坚决不下矿。他不工作也就算了,还开始聚众赌博。为了养育孩子,我出月子没多久就复工上班了。
我和公公婆婆一起,省吃俭用,刚把老海欠下的赌债还完,又被债主找上了门。这次被骗的,是婆婆的娘家侄女小琴。那是2010年夏天,小琴从河北经贸大学毕业,正在寻找专业对口的工作。老海故技重施,从小琴那里骗来五万元。
事情败露后,小琴的父亲报警,将老海抓了。因为涉案双方是亲戚,加上婆婆向侄女求情,希望能私了,小琴父女也同意,只要老海还钱,他们撤诉。这钱,早就被老海挥霍光了,哪有钱还?公婆求我,让我找哥哥姐姐借钱,我一口回绝。这样的烂人,不值得救。
最终,老海被判三年。老海入狱后,我提出离婚。老海恼羞成怒,威胁我,若敢离婚,他杀我全家。狱警劝我再等等,若我单方面向法院起诉离婚,法院一般也会以“离婚不利于当事人改造”为由,驳回我的请求。我只好继续等。
之后,我搬离了矿山,远离了窒息快死的婆家,带着女儿来到市区打工,供女儿上学。
来到市区后,我找到一份饭店服务员的工作,每天累死累活,端盘子洗碗,挣微薄的工资供养女儿上学,租房。婆婆有时还打电话催我去看老海,我根本不想搭理他们。
我带着女儿在市区苦熬了三年。2014年10月,老海刑满出狱,找到我租住在市区的出租房,苦苦哀求我接纳他。看他哭鼻子抹泪,我心软了。
老海出来后,我本想他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谁知,他恶习难改。
我苦口婆心地劝他:闺女一天天长大,上学的费用,课外辅导,都要用钱。既使你不抚养闺女,也该给女儿留下一个好名声,再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
我的话他当作耳旁风,听都不听。
2016年,老海谎称承包了固城煤矿的煤矸石,投资不大,利润可观。他以手上资金不够为由,拉了一个同学做合伙人。同学又找了另一个同学担保,入股15万。
结果,老海说承包煤矸石的项目没能谈妥,可钱也没还给同学。老海拿着这笔钱,又过上了“飞黄腾达”的日子,每天开着车,穿名牌,俨然一副阔佬的模样。
这样的男人,坑了我我自认倒霉,可我不能让他坑了女儿。2017年春节后,我聘请了律师,
以分居多年,没有感情为由,将他诉至矿区法院,请求法院判离。
接到法院传票后,老海不以为然,心想着他有钱了,有我没我都行。2017年8月,我们终于成功离婚。
离婚后,我长长出了一口气,二十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二十年前的我,天真烂漫;二十年后的我,遍体鳞伤。二十年前以为爱情高于一切,二十年后才如梦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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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我和女儿仍租住在城中村,我又找了一份给宾馆洗被罩、床单的活。本想自食其力,过上平静的日子,可命运多舛,2018年8月,法庭的一纸传票,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原来还是前夫2016年,谎称包了矿上的煤矸石,骗了合伙人15万,原告和担保人多次找老海催要无果,将老海和我一并起诉到矿区人民法院。
我被起诉的理由是:被告老海将原告入股资金壹拾伍万元,据为己有,拒不返还期间的2016年8月到2017年8月,我与老海为婚姻存续期间,按《民法通则》我应负连带责任。
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那一年我和老海是婚姻存续期间不假,可老海拿着那钱我和闺女一分没花。我和女儿的所有开销,全都是我打工挣来的。
我把情况如实向法官陈述,法官让我找出没有共用这笔钱的证据。
我申请了法律援助,律师让我到老海那一年包住的宾馆,给出证明,证明他在那个节段包住在宾馆。另外,让我再去找老海出具证明,他所得的合伙入股款15万元,确实没有用在我与他婚姻存续期间,所有责任均由他来承担。
我带着女儿找到老海,他还算有良心,给我写了证明。宾馆的老板也实事求是,出具了老海那一年住在他这里的证明,并复印了有关票据。我将这些证明提交法庭。法院于2018年11月,一审宣判,我不承担老海挥霍合伙人的15万元。
远嫁这二十年,无论过得多辛酸,我都不敢踏上回家路,让家乡的亲人给予我一点温暖。在路上听到乡音,在车站看到“新安县”,我都心生怯意。
好多次,我拨通哥哥和姐姐的电话,我们聊地里的庄稼,镇上的变化,孩子的近况,却从不提“回家”这两个字。当年那一腔孤勇,彻底将我变成了浮萍。
这就是我一个远嫁女儿的心酸历程。我的故事很普通,没有跌宕起伏,没有曲折离奇,可它是我真实的生活写照。
编辑:阿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