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西镇——话说当年的滋阳路
滋阳路、观城路、费县路,三路相交,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在玉泉春的对过,留下了一小片三角形的街头绿地。
滋阳路和观城路,各不相让,继续各自延伸,结果两败俱伤,到单县路这里,各自失去半边人行道,只留下单侧的人行道。所以,单县路口这里,东侧的人行道是观城路,西侧的人行道是滋阳路。
也就是说,滋阳路的南端,仅有西侧,长长的滋阳路就从这单县路口开始。这一带的行道树是高大的梧桐,枝叶茂密。路边的小院,平房,安安静静的。当年有个著名的文光文具店,就在这单县路费县路之间的大约中点位置的滋阳路上。文光在当时当地的学生一族,颇有名气。学生们动辄文光如何如何。朝城路小学的学生,一中的学生,是文光的主要顾客群。文光后来迁到云南路。
滋阳路过了费县路,有了完整的东侧和西侧。西侧是费县路那片日式房子的东端。这片日式房子的北面,有一条长长地胡同,从滋阳路一直通到汶上路。胡同的中部,有一条小路,与费县路相通。我们小时候,玩打游击,有时在这条胡同中窜来窜去。估计现在这条胡同不通了,地皮值钱。
从这条胡同,朝北,到定陶路,全是小院、深巷、平房。安静,整洁。上世纪五十年代中,一个夏天的傍晚,我曾在这里看到捉走一个人,双手铐着,右胳臂下夹着一个小包袱,从巷中被押出,走向汽车。
这一段的对过,玉泉春的侧面,没有多少人家。有一个大门,常年关闭着,大约正门在费县路或观城路上。一路上坡,向北,有一个里院,进大门是小胡同,挺长的。再向北,定陶路口,早年有一座花园洋房,院子里有树,房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的藤蔓,房门口有廊厦,廊厦的柱子上有雕花装饰。后来沦为煤店,院子里堆煤,房间里开票。院子里树的叶子黑忽忽的,落满煤尘。60年代,这里盖了楼,是商业局的宿舍。
过了定陶路,一直到寿张路,马路西侧是定陶路小学。定陶路小学的前身,宁波同乡会馆,正门在定陶路,东西北面的滋阳路汶上路寿张路上都有边门。但是,我只知道它的寿张路北大门经常开开关关,使用着。滋阳路汶上路的东门西门,只见其门,从未见开启。定陶路小学的滋阳路墙内,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南边有几棵大树,梧桐和杨树,墙角有些杂草。我小时候,有时在这片空地上踢足球,定陶路墙内这里,一个球门,寿张路墙内这里,一个球门。因为是个斜坡,所以北高南低。一面踢,一面大呼小叫。遗憾的是,很少酣畅淋漓地玩一场,不是被学校工友赶出学校,就是哪个伙伴被家长呼唤回家,队伍组织不起来,大家怏怏而归。
这一段的滋阳路西侧,除了学校的围墙,什么也没有,所以,十分清静。不过,50年代中后期,大约57,58,59年间,这里曾热闹过一阵。当时在学校墙外的人行道上,扎了席棚,开了马路菜店。再稍北,靠近寿张路这里,还有废品收购处。57年的春节,马路菜店的席棚大门上,张贴了庆祝春节四个大字,每间棚门贴一个字,每个字一米多高,是著名的刘祥云的手笔。后来马路菜店拆了,还路于民,但是,废品收购好像延续多年,一直在那里。马路菜店,后来在云南路邹县路之间的滋阳路上重新开张,那是后话。
这一带,最热闹,最喧哗的日子,是在58年的暑假期间。当时,环绕定陶路小学的四条马路的两侧人行道,布满了席棚和帆布棚,各个企业纷纷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扎寨为营,召开物资交流大会。红旗招展,广播喇叭歌声飞扬。游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指挥部设置在定陶路小学才盖的红砖西大楼里。定陶路小学东边的操场上,扎了戏台。共和楼在滋阳路的马路正中间,寿张路口稍偏南这里,垒砌锅灶,炊烟缭绕,开设临时饭店。
定陶路小学围墙的马路东侧,偏下和偏中,分别有两个院落,都是黑色雕花铁门常闭,庭院深深,花树丛丛,院内都是平房。马路东侧偏上,也都是住户平房,大门开在寿张路上,所以这里只是一溜窗户,地基高,窗台也高。这一段的人行道,早年都是水泥铺就,还画出一个一个的方格。比之砂石人行道,这里更显洁净。附近居民把这里叫做滑溜地儿。我小时候,由我奶奶领着,常在这里玩。
滋阳路过了寿张路,东侧转弯处的街面房,当年有一商家,源源号,门头上就这三个字。从这里向上,直到云南路,都是居民住户。
云南路口转弯处,后来是健美照相馆。健美照相馆是54年55年前后,从汶上路迁来的。它迁来之前,这里曾有一家茶庄。人行道拐角,曾有一只一人高的绿色邮筒,圆圆的花岗石底座,铸铁的筒身。有时看到邮差来开箱取信,内部筒底,垫有一只炊事用的小篦子,想来是防止筒底积水泡湿信件。
这一段的西侧,靠近寿张路这里,是一座日式房子,居民常说日本房子如何如何,往往就指这里。
再往前,一间街面房子,老两口经营着这一带唯一的公用电话。那时家父在海泊桥台柳路上班,我有时打这公用电话和父亲联系,好几次都错打到广播电台去。就带了四分钱,心疼四分钱不说,还得回家再拿四分钱。
继续往前,是一个里院,叫做云巢里。彩云之窝。云巢里大门北边,是名闻遐迩的刘大夫家。刘大夫家后来搬到寿张路汶上路口去了。云巢里有位白发白须老人,在云巢里门口的人行道上,靠近云南路那里,设置一间小木屋,经营糖果烟纸多年。再稍前,转弯处,也有一个糖果烟纸摊,是设在一辆大推车上的,大推车支起帆布棚,推车上安一个大木盘,琳琳朗朗的商品,摆放在大木盘上,这个摊子也经营多年。
滋阳路上到云南路,上到了西岭山顶,上坡结束。过了云南路,路面平直。西侧近云南路有一家茶炉兼烟糖小铺和一个较大的里院。朝前,曾有一个卖炸鱼的铺子,设在一个小里院的门洞走道上。再朝前,又一个不大的里院,我小学一位姓谢的年轻女老师,曾住在这里。里院旁边,后来开出一家酱园,酱园后来又兼菜店肉店。
这一段的东侧,一过云南路,有一个较大的里院,三元里。朝前,还有较大的里院。印象深刻的是,这一带的街面房,曾有两三家香油作坊。门口的人行道上,安一口大大的铁锅,锅里有上半锅油。女主人坐在锅旁的小板凳上,手拿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那端有一个一尺左右直径的球壳。球壳半沉半浮地,浸飘在油面上。女主人,不紧不慢的转动手里的木杆,那球壳,自转着,在油面上绕圈。可能这是一道制作香油的工艺程序。
也是在这附近,曾有一家磨坊,室内上上下下安装了柱子、梁架、电机、皮带轮、传动皮带,为顾客磨粮食。我曾把苞米粒拿去,立等可取,当场磨成苞米面。大约买苞米粒的钱,加上加工费,比买苞米面还要便宜。这样的磨坊,记得云南路上也有。
滋阳路邹县路口,是著名的民生池。普通座,每位2角2分。房间座,每位2角8分。从50年代,我上小学时,就是这个价格,一直到70年代后期,我领着儿子来,还是这个价格。
民生池北侧,当年是一片空地,后来盖了港务局的宿舍。
马路对过,邹县路以北,是二层楼的居民房,没有进深,不是里院形式。再向北,有个较大的里院,大约是滋阳路50号或52号。这个里院的北面,是东西方向的汶上路。汶上路,从贵州路到濮县路,大体是南北向的。这里叉出一条东西向的横马路,也叫汶上路。像个卜字。这个路口的西北转角,一度开张过一家点心铺,开张初期,还有点生意,后来好像比较冷清。
汶上路到滋阳路这里为止,这里是个丁字路口,路东侧没有路口。滋阳路从这个路口起,朝北朝西转向,开始下坡。路东侧直到嘉祥路,没有密集的住房。路西侧,有些住房,平房和二层楼房,但都不是里院。有些二层楼房带有阳台,房型和结构在当时应属上乘。我一位同学的家,曾一度在此。
在这个路口,能很开阔地看到后海的水面、轮船。倘是冬天寒冷的日子,还能看到海面的浮冰,白花花的,一片一片的。
嘉祥路口这里,滋阳路和嘉祥路相交,濮县路也和滋阳路垂直着,所以这里是个五路口。路口挺繁华,烟糖店,修车铺,小饭铺都有,西北角上有个中药铺经营多年。
滋阳路嘉祥路口,有一个五院的大门,进入大门,一直往前走,通到开在巨野路的另一个大门。五院的民居,基本都分布在这条通道的东侧。
嘉祥路巨野路之间的西侧中部,有一座二层楼房,是这一带比较好的房子,当年叫全顺旅馆。解放初,台西区政府入驻这里。后来区政府搬到东平路,又搬到磁山路。全顺旅馆朝下,有个居民院,不算整齐。
这一段的东侧,也是民众院,但是否属五院,我始终不清楚。全顺旅馆对过,有大门。再向下,滋阳路巨野路转角,也有一个大门。这两个门,好像与嘉祥路口的那个五院大门不能相通。当年这一侧的人行道,布满了临时房,占据了整条人行道。有卖甜沫、油条的早点铺子,也有卖饼子、馒头、炸鱼、猪头肉的小饭店。还有卖针头线脑胭脂粉的,几块门板,搭在临时房门口的马路上。这些临时房,都有正规的门牌,上面写着滋阳路临字多少多少号。
过了巨野路,马路继续向西转弯,东侧渐渐成了北侧,西侧变成了南侧。不仅北侧的人行道建满临时房,南侧的人行道也建满了临时房。北侧有一段是群力小学的院墙,这里的墙外没有临时房,干干净净。群力小学后来是四川路二小的一部分,我三年级的教室就在这墙内的校园里,我偶尔曾在这里翻越墙头。校园的那段墙角下,三年级的我们,课外活动时在那里挖土、种花、浇水。
这里的对过,马路南侧,靠近路口的地方,当年曾有一条长长的胡同。胡同里住有几户赶马车的人家。骡马大车有时就停放在人行道上。
四川路从东边笔直而来,滋阳路从南边弯曲而来,在这两条路终于可以相望的地方,是一个无名路口。无名路口连通滋阳路和四川路。
无名路口的东侧是四二小礼堂的墙外。无名路口的西侧依然是临时房,并且和四川路滋阳路的临时房连在一起,呈一个U字形,继续向西延伸。
无名路口的一户临时房里,曾有一位同校不同级的学生,名叫泽东,当时经常听到胶东口音的老师,用十足的东海腔调,呼叫他的名字,东字拖得重重地长长地,印象深刻。有姓泽的么?抑或他是少数民族?
过了这个无名路口,滋阳路和四川路完全平行。滋阳路止于西藏路,正对着二院的大门。
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从四二小出来,穿过无名路口,取道这一段滋阳路,弯到西藏路,到云南路的文具店去。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