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之三——四十年前的农村生产队
四十年前的农村生产队
这些年,总是想起农村集体化时的情景。现在把那段深刻的记忆写出来,或许会引起人们的共鸣。
那时候,乡镇叫人民公社,村叫生产大队,自然村叫生产小队,农民叫人民公社社员。每个生产小队的人们在一块劳动,早晨吃过饭,生产队长就会吹口哨把社员们集中起来,根据不同情况对劳动力进行分工,张三领几个人去起圈(清理牛羊等畜牲粪便),李四带几个人去东大道耪地,妇女队长带领女劳力去南山拔苗。不同季节,社员们总是不停地忙碌着。夏初耪地拔苗时,男男女女都挎着一个筐子,一边干活,一边往筐子里划拉着可烧的柴草与可吃的野菜。即使是刮风下雨,生产队也有干不完的活。农民们戏谑地说:老背幸(百姓)老背幸(百姓),一年四季没闲空,刮风滚石头,下雨凿山洞。这应该是劳动农民的真实写照。
到了秋天,农村真是一派万马奔腾闹秋收的景象,社员们用车拉、手抬肩挑的方式,把地里的庄稼都集中在生产队里的场院里。看着一排排整齐摞起来的包米,还有小山一样高的谷垛和一簇簇高粱,大家心里都很高兴,因为这里寄托了庄稼人一年的希望。可以说,每当一块地收获完了,地里基本上都是光秃秃的,毫不夸张,无论是棒子茬、高粱茬,还是谷茬,都会被社员们起早贪黑刨了拣回家当柴烧,就是散落的秸秆叶子,人们也用耙子把它们搂在一块拿回家。为了公平,一般生产队收割秸秆时,玉米、高粱茬子都要留高一些,俗称留茬。然后按人口一块块、或一垅垅分给社员。而秸秆一般是不分给社员的,生产队还要留着喂骡马牛羊。等到把所有地里的、山上的庄稼收回到场院后,小队队长就会专门挑选身体好、干活利索的社员在场院里劳动,把收获的粮食进行再加工,之后或分给社员或交公粮,剩余的装入粮仓中。这里特别强调一下,无论是哪个生产队,首先要把最好的粮食拿出来当公粮交给国家。可是,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的庄稼人,收入仍然非常可怜。正常情况下,每劳动一天,合格劳动力记八分(当时全国学大寨,实行大寨工分制),弱者或地主富农(受歧视)可能是六、七分。壮劳力一年最多挣三千公分,弱的只有两千六、七。要知道,这个是全年报酬,几乎没有耽误工的。一般情况,年景好的每十分核算人民币七、八毛钱,孬年景时十分工三、四毛钱,还有更少者仅有一、两毛钱,甚至还出现倒往生产队找钱的现象。就是说,一个全勤劳动力一年下来,好的挣二百多块钱,少的百十元。我们生产队应该是好一些,我当会计的三年,最好的是十分工一块二毛,不好那年是十分工八毛钱。口粮什么情况呢?应该是全国百分之九十农民都吃不饱,每年、每个人仅有粗粮四百斤左右。以我县为例,口粮超过四百斤的少之又少。要知道,这可是粗粮,绝大多数是玉米或高梁,谷子每个人不会超四十斤,吃小米是稀罕。那时生产队种什么自己说了不算,必须响应国家号召种高产玉米,五谷杂粮只能在边边角角的地方种。四百斤粗粮对于从事繁重劳动的庄稼人来说,一般人家种地时就已经没粮食吃了。怎么办?只有去生产队借探头粮,也就是寅吃卯粮,头一年借下一年的口粮。也有生产队没余跟借不出的,无奈只得求爷爷告奶奶、走亲靠友,东讨西借,过着吃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说来也怪,那个时候人们借生产队粮食,大多数都是发霉的,粉碎之后在锅上贴饼子根本就贴不住,只能放在篦子上蒸。由于发霉,蒸熟的干粮拿不成块,只好用手捧着吃。就是这样吃法,也没听到谁得了癌症。
这里绝不是恶毒攻击那个年代,真的农村人把吃饱饭当奢望,把来各种运动不挨整当幸运。至于吃大米白面,可是奢侈中的奢侈,只有端午节、中秋节、春节国家才分给,生产队还要拿粗粮去粮站换。具体是前两个节每节每个人二斤白面,春节是二斤白面一斤大米。全年每个人总共六斤白面一斤大米。农村人吃馒头、吃大米饭,犹如御宴一般。
当年我们生产队有一户下放干部,沈阳来的。夫妻俩有个十来岁小女孩儿,两口子挣现钱,每月吃国家供应的粮食,三分之一是细粮。他们家养的鸡下蛋自己吃;农民家养鸡下蛋舍不得吃,要卖到供销社换油盐酱醋。油是煤油,也叫火油,用来夜里点灯照明。至于茶,绝大多数人家根本就没有享用过。因此,全队人都非常非常羡慕那个下放干部,馋得嘴里流哈喇子。当然了,多数人都不知道下放干部的遭遇,他们都是在城里受打击、排挤,被迫下放到农村来的。我们小队还有一个群体,就是下乡知青,他们都是城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在十六、七岁,对农村的生产、生活非常不习惯,很少有人实打实干活。因为他们都小,以前也没有离开家,到农村来接受所谓贫下中农再教育,着实难为了这群本该念书的孩子。
这里还要补充几句,那个时候农村、农民的生活是非常凄苦的,文化精神生活几乎没有,有的只是听听广播里的几出样板戏,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看一、两场露天电影,也是样板戏。人们干累活吃不饱不说,还没有安全感,整天、整年的阶级斗争使人人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斗争的矛头会指向自己,指向整个家庭,只能是老老实实劳动,不敢旷工,不敢随便讲话。
时间过了近四十年,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村人再也不愁吃、愁穿、愁无缘无故地挨斗。现在的农村,只要是正经过日子人,勤劳肯干,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讲到这里,我们都应该衷心感谢伟大的改革开放,感谢伟大的祖国,感谢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国泰民安,在今天的神州大地上,已经变成现实!
刘国儒,毕业于昭乌达蒙古族师范专科学校,中文专业。在宁城天义中学教书十年,后改行从警二十八年。工作近四十年,不慕名利,追求自由,轻松快乐是生活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