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大神颜真卿的“墨皇”之作!
有时候我想,颜真卿这三个字,在中国的书法史上,简直最牛的三个字。
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书法教学里面,几乎只要一提到要学书法,就提到唐楷,而一提到唐楷,就会提到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因为这三家和元初的那个赵孟頫合称“颜柳欧赵”,四大楷书,那已经不得了;而颜真卿又与柳公权并称“颜柳”素有“颜筋柳骨”(范仲淹的说法,其实就是说,颜真卿的书法用笔肥厚粗拙,显得劲健洒脱。柳公权的书法棱角分明,以骨力遒健著称。“颜筋柳骨”合起来是说他们二人的风格像筋、骨那样挺劲有力。)之称,这更厉害;再有,还有说柳公权的字是学的颜真卿(这个说法起源于苏轼),徒弟牛到那样的地步,老师还能不牛!
简而言之,学书者,不学颜书,似乎简直不能称作学过书法;不了解颜真卿的字,你都不好意思说你知道一点中国书法。
(颜真卿像)
其实,我第一次学楷书时,有人介绍过他的字,是《多宝塔感应碑》,当时我嫌弃那个字“太胖”,于是不喜欢,最终选了欧体的《九成宫醴泉铭》(前面介绍过,那也是牛得不行不行的),再后来,又回头看《多宝塔》,端庄厚重之态,实在让我后悔了很久,但这是一个人学习并认知书法的过程,如果不钻研欧书,就不知道颜体那样稳重和厚实。
(《多宝塔》部分)
大概是大学时学文学史,竟又发现,颜真卿其实也是个文坛高人,与高适、岑参这些大诗人交往很多,并且性情相投。于是陆续就喜欢上了这个最终死于牢狱(政治原因)的书法大神。
(《瀛州帖》部分)
可是,我今天要说的,不是他的楷书,却是他的行书,启功先生甚至认为他的行书《瀛州帖》可以称作“墨皇”,墨迹里面的皇帝!这种评价实在是太高了,可为什么呢?我们且看一下启功的原诗:
真迹颜公此最奇,海隅同慰见心期。
请看造极登峰处,纸上神行手不知。
我们逐句看一下。
第一句,真迹,书法真迹。颜公,指颜真卿。此最奇,根据上下文的意思,当指后面几句提到的《瀛州帖》。
第二句,海隅同慰,指的是帖中所提到的一句“足慰海隅之心”,因为写《瀛州帖》,是因为颜真卿收到“安史之乱”平定的消息之后写的帖子,因此,普天同庆啊,颜真卿把他欢欣的心情写到了帖子里。于是有了这样胸怀天下的句子。见心期,可以表现出颜真卿关心国家大事的心中期望和阔大胸怀。
第三句,请看造极登峰处,请留意这个帖子的到达书法境界最高处的地方。
第四句,纸上神行手不知,苏东坡在讨论书法最高的境界时,曾经提到过:“书者不觉有笔”,就是说,真正的书法高手,心手相应,甚至不觉得是拿笔在写字,更不用说腕、臂什么了,简真人笔合一,心神合一,想表达什么就表达什么。
(《告身帖》部分)
颜真卿的字,被很多认为是书法之祖,看看他的那些大字碑刻,再沿着历史一路看下来,几乎每一个后辈的书法作品里,都流淌着他的血脉,堪称为书界楷模。
到了宋代以后,人们对他的行书字体,特别是苏东坡、米芾,甚至还把他的行书与五代时期的杨凝式行书并称“颜杨”,我们想想:在宋代,唐代流传下来的行书墨迹要比现代我们看到的墨迹多得多,而这些书法大家们在看完更多的作品后,仍认为颜真卿的了有这么高的地位,足见颜大神的行书的确已经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启功认为颜体是“千潭月印”(就是《永嘉证道歌》里提到的“一性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简直就是书界的鼻祖。
(《祭侄文稿》)
在诗的注解中,启功老生生提到,现当今存世的颜真卿传世墨迹中,可以列为上乘作品前四名的,是这四个作品:一是的《告身帖》(这个帖子,后人有争论,一个是说这个作品是颜真卿晚年72岁时的成熟书法作品,另一种说法认为自己写自己的“委任状”,实在不合事理,因此,当属别人的书迹。启功较认可后说。),一是《湖州帖》,明显是宋人的笔法,并非唐迹。余下的《祭侄文稿》和《瀛州帖》,实在是水平太高了,就像挂在天上的太阳一样,人所共知。
后两者之中,《祭侄文稿》书写之时,亲侄命丧,埋葬时只余头颅,身体都找不到,大神心情沮丧,真情流露,书法水平纯出自然,行笔时有涂抹,被认为是“天下第二行书”(仅次于那个王羲之的《兰亭序》),书法水平自是不低,但《瀛州帖》书写时,颜真卿心情畅快,书写流畅,收发自如,简直达到了心手合一的神圣地步,而且作品笔意畅顺、墨迹完整,与前者相比,似乎更佳。
我们如果看完全帖,就能悟出它的气势之磅礴雄壮,笔力之纵横矫健,一派英侠豪爽风度,笔连处气脉贯通,笔断处意味相连,运笔流畅,一气呵成。最见豪气的“耳”字末笔拖长竟占一行,可见作者欣慰之情,全帖情无尽,意未完,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下半篇之字比上半篇更大,第五行二字相联,六行三字相联,七行四字相联(逐行增加连字),皆真情流露笔端。
关于《瀛州帖》,元代鲜于枢评论说:“英风烈气见于笔端”;明代文徵明认为在颜书存世墨迹中“此帖为最”;董其昌称其“郁屈瑰奇,于二王法外别有异趣”。启功老先生也认为,它才是当之无愧的“墨皇”。不过,想要一睹真容,当下也不容易,据说也在台北故宫博物院锁着呢。
(《启功论书法》原图及诗解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