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D|茅台为什么好喝?

在讲茅台的味道之前,我们先讲一个大坏蛋的故事,然后会提到周迅的裸体,到后面你会明白这三件事的共同点在哪里。

这个大坏蛋是纳粹二号人物,戈林。

跟希特勒一样,戈林也痴迷于艺术。纳粹时期,他在欧洲巧取豪夺,或者买,或者抢,或者骗,得手了大量世界名画。而他梦寐以求的,是荷兰大师弗美尔的画作。当时希特勒有两幅弗美尔的画,戈林一幅都没有,羡慕得要死。

终于,他打听到荷兰有个画商叫米格伦(Han van Meegeren)的,据说有幅弗美尔的画。戈林费了好些周折,出了一大笔钱,终于跟米格伦买到了那幅弗美尔,成为戈林的至爱。就是下面这幅:

二战结束,戈林被捕。盟军清理他的财产时,发现了这幅作品。弗美尔的画,那可是国宝级的艺术品,竟然卖给了纳粹?于是荷兰警方逮捕了米格伦,控告他叛国罪。

没想到米格伦哈哈大笑:「我哪有弗美尔的画?那幅是我自己画的!」

法官自然不相信。米格伦便说大不了我再画一幅让你们见识见识,给我画笔画布颜料,对了,我还要好酒。

果然,就在监狱里,他又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

于是米格伦不再是卖国贼,而是戏弄过戈林的大英雄,一时在荷兰家喻户晓。

那时候戈林(下图)在狱中,有人去告诉他这个消息:「你那幅弗美尔,是假的,就是那个画商米格伦自己画的。」

戈林是什么人?那可是世界历史上罕见的坏蛋,纳粹中的纳粹,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听到这个消息的当时,他傻眼了,根据传记描述,戈林当时「看起来就像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坏人」。人与人之间,还可以信任吗?不久,戈林服毒自杀。

米格伦成英雄后,嘴上没了把门的,又爆了一个更大的料。

当时,弗美尔的作品中,公认最伟大的是《伊默斯晚餐》。(并不是后来才家喻户晓的《珍珠耳环少女》。)当时国际艺术界大拿,包括研究弗美尔的权威 Abraham Bredius 等,都盛赞这幅《伊默斯晚餐》,说是弗美尔最伟大的作品,全世界的美术家和爱好者都远道来瞻仰这幅国宝。如下图。

没想到,米格伦爆料说:「嘿嘿,《伊默斯晚餐》,也是老子画的。」

后来查实,弗美尔自己从来就没画过什么《伊默斯晚餐》。完全是米格伦自己画的。也就是说,如果说这幅画是赝品的话,根本就不存在对应的真品。

米格伦爆了这个料后,这幅《伊默斯晚餐》的艺术价值一落千丈。本来是国宝来着,现在被摘下来扔进了仓库。

请注意它并不是跟真品比较起来不值钱,因为根本就不存在那个真品,从头到尾只有这同一幅作品。这幅作品如果是弗美尔画的,就是伟大的艺术;如果是米格伦画的,那就是垃圾。

下图左为米格伦,右为弗美尔。

到这里,你可以说,什么艺术,什么专家,什么大师,都特么势利而已,看谁名气大就捧谁。

事实上,很多学者也持这个观点,比如 Thorstein Veblen 和 Nero Wolfe。他们说,不只是艺术界势利,我们每个人都势利,都是看谁名气大就追捧谁。

这让我想到了冯骥才小说《神鞭》里的精彩描写:

傻二站着没动,眼瞅着飞快而去的轿子,心里纳闷,这等声名吓人的人物,怎么一动真格的就完了。见面先盘道,拿辈份当锤子,迎头先一下。论功夫,一身花拳绣腿,全是样子活。一分能耐,两分嘴,三分架子。能耐不行就动嘴,嘴顶不住还有架子撑着。他原先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比自己强,从来不知自己这条辫子,把这些头头脸脸的人全划掠了。原来大人物,一半靠名,那名是哪来的,只有他妈鬼知道了。

然而 Bloom 教授有不同看法。他说,我们不是势利,我们都是天生的「本质主义者」。

意思是说,我们评价一个事物,不只是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尝到的样子,也不是它的名气(如果是名气的话,那就是势利),我们在乎的是它的本质。这个本质,是指它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它的内在是什么。

而这些「本质要素」,多数时候我们看不到也摸不到,只取决于我们自己的「认为」、「以为」或「相信」。于是在很多时候,也就是靠它的「名气」了,表现出来就成了势利。

说白了,就是心理作用。正如《功夫熊猫》里鸭爸说的:只要你相信有秘方,吃起来味道就不同。

戈林拥有那幅弗美尔名画的那段快乐的日子,不在于那幅画画得有多好,而在于他以为那幅是弗美尔画的。那幅《伊默斯晚餐》也一样,它的艺术价值不在于画得有多好,而在于人们以为是弗美尔画的。

紧接着 Bloom 教授讲了第二个观点:于是,我们的快乐并不肤浅,而是非常深刻的

意思是说,我们的快乐不只是基于我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尝到什么,而是基于我们对这些感觉的「本质」的认识。

请注意这种深刻不只是在欣赏所谓的「高雅艺术」的时候,我们平时感到的任何快乐都是这么深刻,比如喝酒,比如欣赏色情。

2008 年 9 月,周迅主演的电影《画皮》上映,其中周迅裸体的镜头是个很大的卖点,被炒得火热。然而,就在热点上,导演告诉媒体,那个裸露的身体不是周迅本人,而是替身,即「裸替」。这个消息一出来,影迷哀鸿遍野:「闹了半天那不是周迅啊,上当上当!」

看裸体和看名画是一样的。观众面对同一个裸体,以为是周迅,和知道不是周迅,两种欣赏体验天壤之别。正如观众面对同一幅《伊默斯晚餐》,以为是弗美尔,和知道不是弗美尔,两种欣赏体验天壤之别。

所以 Bloom 教授说,人们的快乐不那么肤浅,人们要欣赏的,并不是那个裸体本身是否好看;人们的快乐其实很深刻,欣赏的是本质,即,那到底是不是周迅的身体。

所以说,我们都是本质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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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我们说茅台为什么好喝了。首先,关于茅台的味道,我们听到两个截然相反的说法:

  1. 茅台确实好喝。那味道,别的酒做不出来。

  2. 我就不信你能喝出茅台跟习酒的区别来!说茅台味道好的,都是装的!就像当年说《伊默斯晚餐》是艺术精品那帮人一样!

Bloom 教授讲,人家说好喝,并不是装出来的。这有科学实验为证。

近些年,欧美好些个大学都重复做了这个实验,得到相同的结论。

这个实验是让品酒人躺在 FMRI(功能核磁共振成像)机器上,嘴里含一根吸管吸红酒喝。

实验人员换不同的酒,告诉品酒人现在喝的是什么酒(有时候撒谎有时候说真话),同时用 FMRI 对大脑成像来监督味觉体验。

如果真的是味道好,大脑成像中某些部位(medial orbitofrontal cortex)会亮,如下图。

这些实验,无一例外地发现是这样的结果:

这些研究的结果说明,人们说茅台好喝,是真的感觉到了好喝,不是装的。但这有个前提,就是品酒人得知道那是茅台。如果不知道,那就很难喝了,而且也不是装的,是真的难喝。

这正如人们对《伊默斯晚餐》的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欣赏体验,也正如人们对周迅裸体的前后两种欣赏体验。所以 Bloom 教授说,我们都是本质主义者。

下次你请人喝酒的时候,如果酒不好喝,很简单,把价格签撕掉,换个名酒的签贴上去,酒的味道马上就变好喝了。是真的好喝!如下图。

那么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了:

茅台为什么好喝?就是因为它贵。

附:

图片来自 ted.com、palatepress.com、semanticscholar.org、stanford.edu

TED 链接:

https://www.ted.com/talks/paul_bloom_the_origins_of_pleas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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